是。”
    說到這里時，亞爾伯閉上眼睛，他有些疲憊地喃喃，發(fā)自內(nèi)心的詢問道：“為什么會有海盜？“
    【因為舊時代的錯誤?！?
    而站在亞爾伯的身側(cè)，蘇晝回答了他。對方是第一位要被審判定罪的海王，也是中樞圣堂即將開始的，對海盜戰(zhàn)爭的開端，蘇晝自然要親自來到現(xiàn)場。
    對于大海盜的疑惑，神明平靜道：【是我，還有火之主立下的因，才有了你們的誕生——在這點上，的確是我們犯下的錯，你們源自我們的錯誤，這點，我們應(yīng)該對所有人道歉?！?
    【不過，新時代，我們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了。雖然人類永遠無法吸取教訓(xùn)，但是畢竟我們是神，或許可以有所不同——而且犯錯了，承認且改正也可，這正是革新的本意。】
    亞爾伯對此沉默不語。
    在斬首刀被齒輪拉起的咔咔機械運轉(zhuǎn)聲中，他又嘆息一般地祈禱道：“神啊，你是說，在新時代的秩序中，就不會出現(xiàn)我這樣的人嗎？”
    “我總感覺，自我出生之后，就根本沒有自由。我只能當海盜，我七歲就開始殺人，我天生就被教導(dǎo)去劫掠商船，我一生下來，根本沒有權(quán)利去當好人——即便是想要探索，海之民也不愿意為我服務(wù)，而我的下屬也不愿意前往遠方?！?
    “而等我有了選擇探索遠方的權(quán)利后，我心中的熱情已經(jīng)消退了……空虛在蔓延，所以我想要成為神，嘗試去取自由。”
    對此，蘇晝也只能微微搖頭。
    【或許吧，亞爾伯，人類的利益糾葛，人類的思想沖突，是永恒不絕的，像你這樣的人，過去有，現(xiàn)在有，未來也應(yīng)該會有?！?
    【但是，數(shù)量會變少。那個時候，你這樣的人不僅會很少，而且大幾率也不會有機會犯下什么死罪——因為隨著時代的進步，你或許仍然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但至少不再會有機會和理由，去當一位邪惡至此的海盜。】
    【而這，就是發(fā)展，進步與革新的規(guī)律。】
    “是嗎……這就是，革新？”
    斬首刀已經(jīng)來到了最上方，亞爾伯看向眼前的刑場，所有人都在高呼著宣判他死刑——在剛才的述罪中，中樞圣城中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知曉了他的來歷，他的罪行和所作所為。甚至，就連主祭格洛的事情也被公開了，自己的那位神官父親將會被拘捕，雖然自己一直到最后都沒有說出來，但神又怎么節(jié)能會不知道？
    ——這很羞恥啊……對于一個人來說，幾乎一生所有的事情都被公開這點，實在是太過分了！
    但是，亞爾伯卻能看見，在臺下，有一部分人并沒有僅僅只是單純的歡呼，歡呼一位海王遭受審判——他們正在沉思，正在困惑，困惑為何會有亞爾伯這樣身世的海盜出現(xiàn)，并探討應(yīng)該如何處理這一類問題，不再讓新的亞爾伯出現(xiàn)。
    看著這一幕，亞爾伯有些怔然。
    倘若說，如果他的死，能為未來的革新……
    想到這里，即將迎來結(jié)局的男人笑了。
    這份笑容引起了極大的憤慨，亞爾伯的笑被認為是對審判的謬事和不屑，如果不是死刑已經(jīng)是最高的刑罰，恐怕本地的民眾會立刻將投票更改，加重亞爾伯的罪行。
    但這位海王卻半點也不在意——又有什么能影響一位即將死去之人的心？他人的言語就是這樣軟弱無力。
    在最后的時刻，他重新閉上了眼睛，神情坦然。
    “主啊，我一直都在祈禱?！?
    “從我知曉我不過是父親用來掌控海盜團的工具時，我就在祈禱?！?
    “我祈禱我能離開那塊地方——并非是說我覺得我是一個好人，我倘若離開海盜團，說不定也會為惡。不，倒不如說，我根本想象不出我不肆意妄為的樣子——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天生的惡人也說不定？這或許就是某種宿命？”
    他灑脫的笑著，亞爾伯對即將落下的斬首刀沒有半點畏懼，他只是對著一旁的神明進行臨終的祈禱，語氣平和：“我只是想說，倘若有朝一日，我為惡，是出自我的自由，我被判罰也不會像是現(xiàn)在這樣不甘心?！?
    “神啊，我曾經(jīng)渴求過自由的探索，也被宿命的命運纏身。我在海洋中顛簸流離，反復(fù)著令他人苦痛，令我自己也苦痛的輪回。直至最后，我將希望寄托在成為神后，可以驅(qū)逐心中的這份空虛?！?
    “而如今，我才發(fā)現(xiàn)，我想要的，或許并沒有那么復(fù)雜——我只是想要改變，改變我無能為力的人生?！?
    “所以，我一直都在祈禱。我祈禱，我能有和之前不一樣的人生，比起之前更好的選擇……”
    “現(xiàn)在想來，神啊，我或許一直都在期待?！?
    “期待革新（您）的到來。”
    這是最后的話語了。
    咔嚓，鋒銳的斬首刀落下，宛如一道流星。
    伴隨著噴濺而出的淡藍色鮮血，亞爾伯的頭顱滾落在地，源水之魂碎片的力量溢散而出，化作漫天飄散的水元素，頂起了一小片烏云。
    死亡已至，迅捷且不可回轉(zhuǎn)，海王的一切都回歸于最后的黑暗。
    但是，靈魂最后的心念，卻沒有停止。
    “主啊……”
    “您能……聽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