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歸途(1/2)
凌希緩緩地來到殿外,她遙望著后宮,不知不覺她已經(jīng)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幾十年,她記得她最初進(jìn)宮之時,從來沒有想過俯視后宮,更加不敢奢望過帝王之愛,那時候椒房殿里的一池子荷花,就是她的最愛與歸宿。后來即便到了清風(fēng)苑,夏日的荷花也不曾遠(yuǎn)離過她,包括那與世無爭的心。
忽然一陣夏風(fēng)吹過,凌希有些恍惚起來,似乎鼻尖飄過一絲絲荷花的香氣,香氣若有若無,好像眼前都是那清新的荷花,以及往事種種。她低下頭去,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那年的清風(fēng)苑,那年的宮變,那年的上元節(jié),都印在了她的心窩里,可惜也都成了回憶。
突然凌希猛地咳嗽起來,身體也在咳嗽聲中顫抖著,難受得都有些站不穩(wěn),一旁的馨兒立刻上前扶著她,心疼地說道:“太后,奴婢扶您回殿內(nèi)休息,太醫(yī)說了,您現(xiàn)在需要臥床休養(yǎng)?!?
說話間馨兒的眼眶就紅潤起來,從向仲軒登基后,凌希的身子就不大好了,不知道是因為顏姑姑之死,還是惠平帝的突然離世,凌希就像是一夜之間老了許多,身子也病弱了許多,太醫(yī)說是凌希心結(jié)瘀滯,又年紀(jì)老邁,久病不愈就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尤其是這些日子,雖然邊境太平了,后宮也安靜了,可凌希卻越來越不好了,盡管凌希吃了不知道多少的湯藥。
凌希一只手緊緊捂住口鼻,眉頭緊皺,死命地想要將那猖狂的咳癥抑制下去,她微微抬頭再次看向后宮,籠罩在烈日之下的后宮,是那般光彩奪目,甚至奪目到已經(jīng)灼傷了她的雙眼,似乎光明之下就剩下烈日焚心了。
“哀家已經(jīng)躺在屋內(nèi)小半個月了,骨頭都軟了,今日天氣不錯,出去走走,正好見見故人。”
說完凌希推開了馨兒的手腕,艱難地緩緩朝著后宮走去。
凌希走在滿是落葉與灰塵的縈華宮里,她環(huán)顧著四周,紅色的宮墻也在歲月的洗禮下,褪盡了原本該有的鮮艷,而那晶瑩透體的琉璃瓦,也因為長久失修,變得暗淡無光又殘破不全,凌希有些吃驚,好些年沒有走進(jìn)過縈華宮,卻不想當(dāng)年寵妃才能入主的奢侈宮殿,居然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她輕輕地推開了宮殿的大門,瞬間夏日的太陽,隨著凌希一點點傾照在殿內(nèi),突然,一道沙啞的聲音從遠(yuǎn)處傳來。
“誰?”
凌希順著聲音,往內(nèi)殿走了幾步,頭發(fā)凌亂的薛暮煙正背對著她,坐在桌前,薛暮煙那烏黑的頭發(fā)里早已爬滿了銀絲,還有曾經(jīng)薛暮煙那如同嬰兒般稚嫩的雙手,如今也枯黃瘦弱得只剩骨架,凌希慢慢地靠近薛暮煙,說道:“薛夫人,好久不見?!?
薛暮煙一怔,她的頭微微側(cè)向凌希,目光呆滯,說道:“原來是太皇太后駕到,不,是端孝皇后。您是東俞第二個有尊號的皇后,堪比武圣后,這個后宮太有意思了,淑妃不淑,德妃不德,太皇太后,您又能擔(dān)得起端孝二字嗎?”
說完薛暮煙有些癡狂地大笑起來,帶著幾分鄙夷,還有幾分張狂,她緩緩地起身,伸出手向前不斷地默索著,似乎像是想要抓住凌希。
“你的眼睛怎么了?”凌希吃驚地問道。
“瞎了,哭得太多,就看不見了,不過也好,這后宮都是不干凈的人與事,最后還能靚麗光鮮走完一生,多不公平呀??床灰娏?,就不會鬧心與不甘,這孤寂的日子也能過得舒心點,您說是不是呀?”
凌希仔細(xì)看著眼前的薛暮煙,薛暮煙的眼珠確實灰暗,曾經(jīng)她聽說后宮中時常有人聽到哭聲,她想應(yīng)該就是薛暮煙在哭,哭自己,哭薛家,哭她的孩子,最后也將自己哭瞎了。
“薛夫人,哀家想告訴你一件事,一件關(guān)于薛家的事?!绷柘S挠牡卣f道。
薛暮煙一愣,自從她被幽禁在縈華宮中,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薛家的事,她知道不會有人來告訴她,可今日貴為太皇太后的凌希居然來了,還要告訴她薛家的事,她不由得身體顫抖起來,她想應(yīng)該是薛家發(fā)生了大事,可她不知道,到底是福,還是禍?
薛暮煙激動地往前走了幾步,雙手不停地在向前摸索著,可她撲騰了好一會,也沒有碰到凌希,她急切地問道:“薛家怎么了?”
“西華昌武帝興兵來犯,薛平川受命去西境抵擋西華的大軍,西華幾次分兵幾路出兵突襲東俞軍營,是薛平川率領(lǐng)西境將士守住了陣地,最后昌武帝收到信物信守諾言退兵,西境才能止兵戈,陛下大喜,特意下詔,恢復(fù)薛平川廣平侯的封號。從此以后,薛家的子孫再也不會被釘在恥辱柱上,薛家回歸到最初的位置,因戰(zhàn)功封侯,拿回了薛家所有的榮耀。”
凌希一字一句地說著,將每個重要的信息都告訴薛暮煙,她知道薛暮煙這一輩子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終于如愿了。
薛暮煙呆呆地癱坐在一旁,她的臉上,似乎有些喜悅,驚訝以及那說不清的痛苦,突然她猛地抬手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臉,一陣火辣的熱感傳遍了她的全身,立刻她臉上掛滿了笑容,她沒有做夢,薛家的夢成真了??珊芸煨θ菥鸵稽c點從她的臉上消失,她哀默地垂下雙目,似乎眼眶中有些干澀,脹得她無比難受,她想她的眼淚流干了,再也哭不出來了。
“為什么要告訴我?”薛暮煙痛苦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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