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長恨人心不如水(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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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太后伸手接過錦盒,放在手中掂量一番,很輕,遂忍不住打開來看,只一眼,她已是唏噓不已——
錦盒內共有兩件物什:最上面是一張薄薄的紙,紙張略顯皺巴,又有些泛黃,可見已有好些個年頭。葉太后展開紙張仔細看去,但見其上寫就一首《朱弦斷》,墨跡干涸略顯褪色,筆法狂傲云雷變幻,字跡更是眼熟。葉太后一看便知,這正是愛子聶沛瀟的筆跡。只不過,這首詩已是聶沛瀟經年前所寫。
此外,在這首《朱弦斷》的紙張之下,還覆蓋著一根纏成兩圈的琴弦——一根斷弦。
朱弦斷,琴弦斷,出岫夫人這是在以物明志了。葉太后自然明了其意,便輕輕闔上錦盒,嘆道:“你先起來再說話罷。”
“妾身不敢。”出岫執意跪地不起,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減輕她心中對聶沛瀟的一絲愧疚,才能回報這沒有結局的一番深情。
“除了這錦盒,你還有什么話要對誠王說嗎?哀家可以代為轉達。”葉太后不禁再問。
聽聞此言,出岫不假沉吟,平靜地脫口而出:“煩請太后娘娘轉告誠王殿下,既為‘割袖斷知音’,妾身將永不再撫琴,以報答殿下知音之恩。”
“永不再撫琴……”葉太后瞇起雙眸似有所想:“晗初以琴技冠絕天下,當年既能得瀟兒贊許,可見你琴藝非凡。當真要從此棄了?”
出岫輕輕點頭:“近年來妾身已甚少撫琴,再也沒有當年那番心境了。更何況晗初已死,誠王殿下既作《朱弦斷》,妾身唯有以此相報。”
“好,好。”葉太后頷首連道兩聲,心中又是一抽,既為愛子感到難過,又為出岫的經歷心生憐憫。想著想著,她也忍不住再次打量出岫,只不過這一次,她已并非去看對方的容貌氣質,而是透過這些表象,想要探究一些更為深入的特質。
須臾,葉太后才長長一嘆,如實評價道:“你比謝描丹更勝一籌。她每每算計哀家,總令哀家憤怒不已;而你心生算計,哀家不僅不惱,反而還能體諒一二。這才真真是高明手段!”
“是太后娘娘您宅心仁厚,體恤妾身,妾身感激不盡。”出岫再次叩首,鄭重回道。
“起來罷。”葉太后將錦盒擱在案上,有著無盡感慨:“斗了一輩子,哀家還是輸了。論兒子,瀟兒不如云辭,你也不肯離開云府。”
“太后娘娘妄自菲薄了。”出岫淡然一笑:“您貴為大凌王朝開國太后,論地位論身份,這世上已是無人可及了。”
“無人可及嗎?”葉太后眸光之中閃現出一絲失落之意:“哀家沒有一個肯為我死的丈夫,也沒有你婆婆謝描丹的聲譽名望。”
“人生在世,豈能只贏不輸?常做勝者,只會高處不勝寒。”語畢,出岫猛然醒悟言多必失,連忙又道:“是妾身失言,胡亂說上幾句,望您恕罪。”
葉太后低聲笑笑,并未追究,只從座上緩緩起身:“時候不早了,哀家要回誠王府了。”
“妾身恭送。”出岫俯身再行一禮,朝外開口喚人:“云逢,太后娘娘擺駕回誠王府。”
話音甫落,廳門應聲開啟,宮中一眾內侍、宮婢分成兩列排開,迎接太后出門。
而此時謝太夫人正坐在偏廳里乘涼,遲媽媽在一旁為她打著扇子,低聲問道:“您真敢放心讓夫人進去回話?萬一葉太后大發雷霆,怎如何是好?”
太夫人悠悠啜了一口茶,才慢慢回道:“你不必擔憂,對付葉瑩菲這等小心眼子的女人,出岫會做得比我好。”
“您是放不下架子而已,其實您心里頭就跟明鏡似的。”遲媽媽笑道。
太夫人卻緩緩搖頭:“我爭強好勝一世,葉瑩菲從前是我手下敗將,如今竟要騎到我頭上來,又怎能令我甘心?”
剛說到此處,太夫人也聽到外頭呼喊“擺駕”二字,于是她起身邊走邊道:“真要說她哪里勝我,便是她有兒子承歡膝下……也算老來福祉。”
“那也是她走運,當年收養了聶七。”遲媽媽再道。
聞言,太夫人腳步一頓:“我可沒說聶七,我是指她的親生兒子。至于聶七……是否能孝順她到老,還是兩說。”
太夫人頗具深意地笑了笑,那笑容之中有苦澀,亦有看透世事的悵然:“你且看著,聶七遲早會斗垮葉家……葉瑩菲首當其沖便要遭殃,就連聶九也未必能幸免于難。”
這是攸關朝堂時局的大事,遲媽媽也不敢多問,沉默著與太夫人一道重返前廳。
“老身恭送太后娘娘。”太夫人站定之后率先開口,身后隨之窸窸窣窣跪了一地,唯獨她一個人是屈了屈膝蓋,僅此而已。
葉太后見狀本想諷刺兩句,可又忽然想起方才出岫說過的故事,便也對守寡多年、獨子早逝的謝太夫人生出幾分同情之感:
自己的兒子再差、身子再弱,總歸還活著,還是堂堂誠王,可她謝描丹呢?連孫子都是過繼來的!即便聲望再高、受世人敬畏又如何?也逃脫不了晚年凄涼的下場。
這般一想,葉太后心里略感平衡一些,似有所指地道:“今日前來云府一趟,哀家獲益匪淺……謝太夫人多保重罷。”
這“保重”二字聽在太夫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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