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孰是巫山孰是云(三)(2/2)
首而回:“你去罷,早日休息,明天還有課業。”
云承就此恭謹退下,返回知言軒。而此刻只剩下天授帝、聶沛瀟和出岫,以及各自帶出的侍衛。
三人一路無言往祠堂方向走去,越是靠近則心情越是變得沉重。如此默默走了半晌,天授帝才忽然開口問道:“太夫人究竟是看上了葉靈媗?還是莊怡然?”
這一問出岫倒是不好接口:“她老人家的心思,妾身摸不透。”
天授帝冷笑一聲,也不再多問,直至走到祠堂門外,才轉對出岫幽幽評價:“你與謝太夫人皆是婦人手段,要論光明磊落,還是云辭。他從不用陰謀,只用陽謀。”
這該當是一句極高的評價,遑論出自帝王之口。天授帝甚少贊許誰,只可惜被夸贊的人如今已變作了一堆骸骨,便使這句夸贊顯得極為悲戚,令出岫忍不住想要垂淚。
天授帝沒再注意出岫的表情,兀自邁步走入祠堂。聶沛瀟這才低聲勸道:“皇兄他不是針對你,他是在惱太夫人。”
出岫默然一瞬,接話道:“惱誰都一樣,惱的都是云氏。”言罷亦跟進祠堂。
云氏宗祠內供奉著歷代離信侯的牌位,由于牌位都是木材制成,為避免祠堂走水,這屋子內并未晝夜點燈。守祠人顯然沒想到出岫會夜里前來,連忙端起一盞燭火出門相迎。
天授帝與誠王就著微黯燭光,分別上了一炷香,又默默站了一會兒,皆被這里肅穆鄭重的氣氛所懾,竟也無端感染上了一絲黯然情緒。
饒是云氏再繁盛榮耀,饒是世代離信侯再文韜武略,也終究逃脫不過生老病死,化作這祠堂內的一座座牌位。這里是云氏的主心骨,同時又是云氏的傷心地……
自始至終,出岫沒有說過一句話,直至兩位皇室貴胄從祠堂內走出來,她才俯身行了一禮,凝聲道謝:“妾身代先夫謝過圣上,謝過誠王殿下。”
天授帝亦是感慨萬千:“走罷!”
這是要擺駕回誠王府了。出岫默默跟上,一路往外院方向送行。而聶沛瀟從祠堂出來之后,心情變得五味陳雜,亦是一語不發。幾個侍衛在后頭跟著,更似隱了形。
夜晚的云府顯得很是寂靜,甚至是寂靜得近乎詭異。那些隱在暗處的護院如同行走在人世間的鬼魅,暗暗注視著幾人的行蹤,悄無聲息。
從云氏宗祠往外院而去,途中要經過知言軒。走到那處垂花拱門時,天授帝終于停下腳步,舉目打量門上的三個瘦金體大字:“知言軒?云辭寫的?”
出岫點頭:“正是先夫所書。”
都說“看字如看人”,天授帝鳳眼微瞇看著這三個字,似在緬懷云辭其人。最終,他只發自肺腑說了四個字:“天妒英才。”
語畢,一股藥香緩緩飄來,是淺韻手中端著一盅湯藥從對面走近,看樣子剛從藥材庫出來。她步子走得極快,也專注地看著手上的藥盅,并未發現出岫等人就在對面。
湯藥在夜里冒著絲絲熱氣,煙霧裊裊很是明顯,將淺韻整張臉都隱在了霧氣之中。
出岫不知天授帝想起了什么,亦或是想起了誰,只見他忽然側首問道:“這是端給誰的藥?”
出岫直覺上認為是淡心,可轉念一想如今竹揚也懷有身孕,還真不知淺韻這藥是熬給誰的。于是她便開口招呼道:“淺韻,你過來。”
淺韻這才發現出岫,連忙快步走到三人面前,她不認識天授帝和聶沛瀟,也沒多看,只行禮道:“奴婢見過夫人,見過兩位貴客。”
出岫頷首,按照天授帝的意思問她:“這是給誰端的藥?”
“是淡心。”
果然。出岫浮起些微緊張,忍不住看了天授帝一眼,既怕他對淡心有意,又怕他對淡心的頂撞耿耿于懷……于是連忙對淺韻揮退道:“你去罷,別讓藥涼了。”
“也別太燙。”天授帝毫無征兆地開口接話,面上浮起似笑非笑。
淺韻不明所以,只得行禮稱是,而后轉入知言軒內。
聞著空氣中彌留的藥香,天授帝再一次陷入沉默之中。半晌,再問出岫:“她住哪一間?”
出岫迷惑一瞬,才恍然大悟,帝王口中的“她”,指的是淡心……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