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已漸行漸遠，馮飛才長嘆一聲，返回聶沛瀟的屋子稟道：“殿下，出岫夫人去摘星樓了。”
    聶沛瀟昨夜經(jīng)過沈予的施治，舊疾已緩和許多，但臉色仍舊不大好看，精神也實在不濟。他靠在榻上緩緩睜眼，蹙眉相問馮飛：“出岫發(fā)現(xiàn)了？”
    馮飛搖頭：“瞧著神色如常，應(yīng)是信了。”
    聶沛瀟似是放下心來：“待我明后日好受一些，再去見她罷。”
    馮飛一聽頗為心疼自家主子，不禁勸道：“殿下，你何苦不告訴出岫夫人？您也算為了她才舊疾復(fù)發(fā)，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聶沛瀟輕聲打斷他：“我不想讓她愧疚，也不想在她面前示弱。”
    馮飛知道這位誠王殿下好強又倔強，也無法再勸他什么，只得住口，轉(zhuǎn)而再道：“那卑職先行告退。”
    聶沛瀟“嗯”了一聲，想了想又問：“子奉呢？現(xiàn)在何處？”
    “那位子涵姑娘又來鬧事了，沈?qū)④娙缃裨谕庠号c她周旋。”馮飛也是大感無奈：“幸而圣上下午出門了，不在府中，否則瞧見了必定惱極。”
    聶沛瀟聞言眉峰更蹙：“皇兄出去了？何時的事？”
    “用過午膳之后……岑大人前來向您稟報，我說您午睡了，他便沒進來，隨圣上一起出門了。”
    聶沛瀟這才點頭：“你做得很好，切記瞞著皇兄。還有，快將那位子涵姑娘打發(fā)了，別讓皇兄回來撞見她。”
    馮飛領(lǐng)命：“卑職這就去瞧瞧情況。”說著他躬身退下，聶沛瀟重又開始閉目養(yǎng)神。
    昨夜沉沉下了一夜的雨，今日陰了一整天。聶沛瀟屋子里一直升著爐火，倒也不覺得窗外天色如何。馮飛出來之后抹了把汗，這才發(fā)現(xiàn)天已黑透，遂連忙舉步朝誠王府外院走去。
    還沒走到外院出口，他便聽到一個女子的哭鬧聲，尖銳、刁蠻，猶如潑婦。從前天授帝聶沛涵龍潛房州時，馮飛正是他的貼身侍衛(wèi)，就在這座慕王府里當(dāng)差。后來他因為調(diào)戲鸞夙而惹怒天授帝，才會被貶去做了個小小的守城將士。
    不過馮飛倒當(dāng)真有些能耐，戴罪立了功，聶沛瀟見他是個人才，便開口向他七哥討要過來做了自己的貼身侍衛(wèi)。由于這段往事，但凡是在天授帝面前，聶沛瀟一直都讓馮飛回避，因此他昨夜并沒瞧見子涵的相貌，只是后來才聽人提起這檔子事兒。
    饒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可見到子涵時，馮飛還是大吃一驚。這張臉……與鸞夙實在太像了！他幾乎是呆立當(dāng)場，瞬間忘卻了聶沛瀟囑咐的差事，就著院墻上升起的燈籠，仔細打量子涵的臉。
    像，但又不大像。雖然長得像，可氣質(zhì)神情南轅北轍。這個子涵……有些土氣。馮飛恍然，也明白過來為何昨夜天授帝會大發(fā)雷霆。乍一看，子涵與鸞夙倒很相似，可耐不住細看，越看越不像……
    而此時此刻，沈予與子涵的爭執(zhí)也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后者一徑梨花帶雨，若是有不明內(nèi)情的人瞧見，必定會以為這是棄婦在指責(zé)負心漢。
    馮飛見沈予一臉隱忍模樣，心中頓生同情之意，連忙穩(wěn)住心神邁步過去，掂起未出鞘的佩劍直指子涵咽喉處，毫不客氣地呵斥：“這里是誠王府，姑娘鬧什么？”
    子涵瞧見自己被人用劍鞘指著，馮飛又是一臉肅殺，立刻嚇得住了口，扯著沈予衣袖的手也慌忙松開，后退一步驚恐地道：“不……我……我……”
    她立刻看向沈予，似在用眼神求教。沈予雖然對她感到無奈，可這畢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只得為子涵開脫：“馮侍衛(wèi)無需動怒，我這就送她回去。”
    “不！我不回去！”子涵立刻反駁：“見不到圣上和誠王，我絕不回去！”
    話音剛落，便聽到一個陰測冷鷙的聲音在她身后幽幽響起：“哦？你要見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