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此恨無關風與月(四)(2/2)
若放在以往,聶沛瀟必定不會當面拆開別人的贈禮,可這一次不同,送禮之人是出岫,他便顯得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能令云氏當家主母看上的玉簫,究竟是如何絕世。難道能比得上自己那管簫?
“本王失禮,已經著急拆開看了。”聶沛瀟笑著說道。
出岫款款伸手:“您請。”
聶沛瀟順勢打開錦盒,但見一支通體流翠的玉簫躺在其中,光澤溢彩,色澤溫潤,玉質上乘,竟比自己那管簫還要好上幾分!聶沛瀟情不自禁地將玉簫取出,放在唇邊試著吹奏,只是隨隨便便兩個音,便聽得那簫聲嗚咽如泣如訴。
無論玉質,還是音質,當真是難得一見!絕對是他見過最好的一管簫!
“果然是好簫!”聶沛瀟愛不釋手,又將這玉簫放回錦盒之中,誠心道謝:“多謝夫人,本王卻之不恭。”
也許是天意如此罷!他因出岫夫人而舍棄一管簫,又從她手中得到一管簫,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不得不令人感嘆。
出岫又哪里知道這么多內情,對聶沛瀟莞爾道:“您不嫌棄就好。”
怎會嫌棄?喜歡還來不及!聶沛瀟心里如是想,但最終沒有說出來,只是接著出岫的話,脫口而道:“若能與夫人琴簫相和,才是本王之幸。”
話音甫落,聶沛瀟便后悔了。這不擺明了他知道出岫夫人擅琴嗎?他神色有些尷尬,連忙再笑:“本王只是猜測……猜測而已。”
萬一讓出岫夫人知道他是那夜冒然闖見的假面男子,她必定會將他看作不知禮數的登徒子罷。聶沛瀟有些緊張,狀若無意地再看出岫,見對方無甚反應,才暗暗放下心來。
其實在聶沛瀟私心里,既盼著出岫能猜到與之琴簫合奏的是自己,又盼著出岫猜不出來。這種矛盾的心思令他很是煎熬,一顆心猶如吊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
可出乎意料的是,出岫不僅沒有深想他話中之意,反而表情一凝,繼而落寞一笑:“殿下高看妾身了。妾身是個俗人,只懂得打理庶務,對琴棋詩畫……一竅不通。”
“琴棋詩畫一竅不通?”聶沛瀟的笑容斂在俊顏之上,漸漸消失無蹤:“夫人是說玩笑話嗎?”
“怎是玩笑話?”出岫垂眸,刻意掩去悲傷之色:“妾身出身低微,曾是云府奴婢。寫字、看帳都是跟著先夫學的,對于其它風雅之事的確一竅不通……只能看看熱鬧罷。”
看看熱鬧?這便是她對自己琴藝的評價?聶沛瀟臉色一沉,不明白她為何要貶低自己。再想起她口口聲聲喚云辭“先夫”,心里更覺得不痛快。
從煙嵐城返回京州的路上,他已派人打聽過了,四年半前,沈予將出岫送給云辭,云辭便帶著她回到京州。這其中是寵愛過一段時日,甚至出岫還曾懷過孩子,但為了迎娶夏氏為妻,云辭讓她把孩子打了。再后來,一直等到夏氏進門,云府上下才知道,原來云辭寵愛出岫,是因為她的容貌與夏氏有七分相像……
聶沛瀟還聽說,云辭為了討夏氏歡心,甚至將出岫貶去了洗衣房。后來夏氏溺水而亡,云辭愛妻心切引發舊疾,眼看即將膝下無嗣,而恰好出岫又在此時懷了身孕,他才在臨死前寫下婚書將出岫扶正。
云辭的決定如此匆忙,甚至連媒證都沒來得及找,還是在他死后,由沈予補簽的媒證之名。
在這件事里,聶沛瀟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他自認是個外人,也沒有任何發言權。但他聽說出岫夫人的遭遇之后,也對云辭那位謫仙一般的男人產生了懷疑,這位傳說中悲天憫人的離信侯,怎能對一個女子如此殘忍?
更令他氣憤的是,直到如今,出岫夫人每每提起她的亡夫,言語之中都沒有一絲怨憤,相反總是滿滿的眷戀與傷感。他怎能不氣?不僅生氣,而且也替出岫夫人不值。
想到此處,聶沛瀟忽然沒了心思與出岫說笑,遂斂去表情,目色無波地問她:“夫人此次前來,難道是專程為本王送簫?”他知道,這玉簫只是敲門磚,出岫夫人必定有事相求。
出岫見聶沛瀟主動問起來了,也不好再回避,赧然垂眸輕聲道:“實不相瞞,妾身的確有一事相求……是關于我家姑爺沈予的。”
關于沈予?聶沛瀟幾乎能想到出岫的下一句話,更覺不悅:“夫人請講。”
“妾身想請您關照姑爺,保舉他戴罪入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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