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始共春風容易別(二)(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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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嫻死后第三天,云羨向太夫人和出岫請辭,希望離開云府,到京州長期打理云氏生意。這相當于是“自請外放”,婆媳兩人也知道云羨再無顏面留在府里,便準了這請求。
聞嫻的名字到底還是從宗譜上抹掉了,對外沒有公開任何緣由。經過云羨的苦苦相求,太夫人和出岫也謹慎斟酌了一番,決定將聞嫻的事瞞住二小姐云慕歌。
無論是這位三姨太的生前所為,還是她的死因,身為女兒的云慕歌都一概不知,只道是聞嫻外出省親,路上突發(fā)重病離世。
就讓這年僅十三歲的少女,永遠記取母親聞嫻最美好的一面罷,而那些齷齪的、惡毒的內在,都隨著聞嫻的死、云羨的外放而漸漸湮滅……
云羨臨行的那一日,太夫人和出岫都沒有相送,唯有四姨太鸞卿破天荒地拋頭露面送他一程。原本在這件事上,鸞卿知情不報,難辭其咎,但后來太夫人并未對她多加責難。
究其原因,畢竟鸞卿曾拼盡全力相救兩任離信侯的性命,而她一念所差,也不過是因為一個“情”字。
情之一字,最為煩擾,太夫人和出岫是過來人,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
三月初三,煙嵐城外,十里長亭霏霏細雨。雨絲飄灑在離人面頰之上又緩緩滑落,看著倒像是離別的淚水。此情此景,此時此刻,無人撐傘。
“自此一去,大約再無相見之日,你……多保重。”云羨一襲緋衣已被雨水染得顏色泛濃,一如他此刻的心境,沉重壓抑,甚至鮮血淋漓。
鸞卿良久沒有說話,淺色的瞳仁里盈滿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傷感、絕望、后悔、不舍、難過。可仔細再看,只余一片懾人的異族之美。
“三爺也多保重。”最后,她只說了這一句。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了,云羨雖未娶妻,長風軒里倒也養(yǎng)著兩個通房,這次遠赴京州還帶在身邊隨侍。有人體貼服侍他,又不是缺金少銀的貧苦人家,想來雖是外放,云羨的日子也不會太過艱難。
鸞卿抬袖抹去面頰上的雨水,轉身往自己那輛馬車而去。
“鸞卿!”云羨忽而在她身后出口,這也是他頭一次不喚她“四姨娘”。鸞卿怔住腳步轉身看他,彼此只隔著幾步之遙,但誰都沒有再跨出一步。
出了這樣的事,兩人都是有愧的,再有多少情愫,也都隨著聞嫻的死而埋葬了。她是他的庶母,這段關系本就無望。
“你還年輕,不如……改嫁罷。”云羨說著這話,口中是一片苦澀,也許心里更苦,但他已不愿去感受:“云府四姨太的名聲只是個庇護而已,你是喜好冷情之人,深宅大院是非不斷,不適合你……還是改嫁罷。”
鸞卿隔著雨簾定定看了云羨一會兒,才抿唇笑回:“多謝三爺關心。其實至始至終,我的名字都不在云氏族譜之上……太夫人已放我走了。”
鸞卿的名字不在云氏族譜之上?云羨微訝,可轉念一想也是理所應當。既然如此,那是否意味著,她一直是自由之身?
忽然,一個念頭從云羨心中跳了出來,他看著鸞卿,有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他知道,鸞卿也在等著他說出來。可,無論是出于禮教的束縛,還是為了往日的恩怨是非,他都說不出口,雖然只有短短三個字——“跟我走”。
畢竟,她曾是他的庶母,比他整整大了七歲。而他也不能確定,以后兩人日日相對,他是否還能忘記母親聞嫻的所作所為,是否還能擺脫對父侯云黎、對大哥云辭的終身愧疚。
罷了罷了,本就是一場錯緣,當初不該開始,如今更不該繼續(xù)。云羨選擇了沉默。
鸞卿仿佛已料到他的反應,也知道他不會開口說出什么,于是她期待的目光只閃了一瞬,便已歸于沉寂。她望著他的欲言又止,知他內心的痛苦掙扎,終于還是率先笑道:“三爺保重。天涯海角、山長水闊,咱們……兩兩相忘。”
一言甫畢,這敢愛敢恨的異族女子已再次轉身,決然登上馬車離去。
兩兩相忘……云羨怔怔聞著鸞卿身上殘留下的一股子異香,和著雨水仿佛成了令人甘之如飴的毒藥。半晌,他才突然反應過來,鸞卿方才離開的方向,不是回云府!而是……在前頭的岔路右拐南下了!
他北上,她南下。原來當真如她所言,他們要山長水闊兩兩相忘。
有那樣一瞬間,云羨幾乎要追上去,只可惜他太過理智,到底還是頓住了身形。再者言,過了這么久,地上的車轍痕跡已被雨水沖刷干凈,他又要去哪里找她?即便找到了,他又能許諾她什么?
至少如今,他知道鸞卿能自保。她擅毒,懂藥理,到哪兒都吃不了虧。
云羨兀自苦笑一聲,終于長舒一口氣,仿佛要將這一切前塵盡數(shù)遺忘。最終,他回望了一眼煙嵐城的方向,登上馬車毅然北上。
濛濛細雨伴隨著馬車的轆轆噠噠,奏出了一曲悲歡離合。而這段持續(xù)了二十余年的恩怨是非、生死離別,至此終于全部結束。
以“情”開始,因“情”癡狂,為“情”生死,最終也在“情”中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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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云承“病愈”之后再次隨沈予習武,從靶場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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