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乞勿牽幼弟 還君一公道(1/2)
黃榮算是本朝的新貴了。
近期的許多新政,包括前不久才告一段落的大事,“換中正”,都有他的身影活躍其中。
對他的名字,姬韋亦是“久聞”,知此人是莘邇手下最得用的旗手之一。
宋方的人前腳剛走,黃榮后腳即到,其之來意,不言自喻。
姬韋掩住復雜的心情,下揖相迎,說道:“不知常侍光臨,有失遠迎,尚請恕罪?!?
“遠什么迎?我大晚上的冒昧而來,君不責我擾人清夢,已是知足?!秉S榮呵呵笑道。
姬韋把黃榮讓入室內。
客舍小,而且陳設簡單。
屋中的家具只有一張床榻、一個矮案、兩條短短的坐榻,就已把屋內填得滿滿。
門向北開。
床榻靠東邊的墻放,床上的鋪蓋疊的整整齊齊,沒有展開。門斜對著的西南墻角,放著一個黑底漆紅的手提食盒,食盒旁邊是個小酒壇;食盒與酒壇都沒有開口。
黃榮入到屋中,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遍,很快就把這些東西收入眼底。
姬韋請黃榮落座。
黃榮與他客氣一番,最終一起坐下。
案上一燈如豆,兩人跪榻相對。
黃榮心道:“床上未展席、褥,食盒與酒壇都沒開封。這個姬韋,看來是對自己此回入京后,將要面對的處境已然了知,寢食不安啊?!睆娜莸財苛讼乱陆?,微笑說道,“適在客舍門口,聞值吏言道,自君入住,下午至今,已先后有兩士來訪了?!辟澋?,“不愧君盛名在外?!?
姬韋苦笑說道:“下官德薄能鮮,有什么盛名?不錯,是有兩人來過。一個是下官的同產幼弟,……”指了下墻角的食盒與酒壇,“給下官送了點吃食過來?!鳖D了下,接著說道,“至於另一人,與下官曾是年少時的故友,說來名字,常侍應該亦知,便是段承孫。”
段承孫,是武威段家的人,與姬韋一樣,昔年皆是王城的貴游子弟,兩人門第相等,年歲相仿,且兩家乃是姻親,有過一段交情。后來,段承孫投到了宋方的門下。宋家那會兒炙手可熱,相比姬韋,他的仕途自就“日新日高”。兩人身份有了區別,來往遂難免也就漸漸變少。
因是,姬韋稱他“曾是年少時的故友”。
而今,段承孫已是牧府的一個重要曹掾,論及實權和清貴,姬韋早被遠遠地甩到后頭。
就在黃榮來見姬韋之前,於宋方家,向宋方回稟姬韋答話的那人,便是段承孫。
“哦?原來是他倆。”黃榮不提段承孫,只說姬韋的弟弟,笑道,“我早就聽說君與君弟兄友弟恭,可稱兄弟間的典范。果然不假??蜕嶙杂酗?,而君弟還特地給君送酒食來,料是怕客舍之飯太過簡陋,不合君之口味吧?姬君,我有兩個弟弟,個個頑劣不堪!若是他們能有半分君弟的懂事,我半夜做夢也會樂醒?。“?,君與君弟之情,羨煞人也!”
“豈敢,豈敢?!?
姬韋的父母去世得早,那會兒他的弟弟還年幼,比他小十歲,可以說是被他帶大的。名為兄弟,實如父子。兄弟兩人的感情確實深厚。於今兩人都已成婚,也已分家,但每當姬韋從任官地回到王都家中時,兩人都必連榻同眠,有著說不完的話,常常一夜不睡,不覺天色已亮。
想到弟弟,姬韋的臉色沉重起來。
段承孫見他時,轉述宋方的話,威脅他如不老實,就不但收拾他,并且還要拿他族中與他親近的子弟開刀。這個“子弟”,主要指的就是他的幼弟。他的幼弟今年才十七歲,平時讀書習字而已,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會,一旦真的被宋方針對,怕是只能成待宰羔羊。
黃榮只當未見他的表情變化,自然而然地抓住姬韋幼弟的話頭,笑道:“今夜冒昧來訪,既是慕君清名,企盼一見,以解相思;實不相瞞,我另外也是有一點私心的?!?
“君請說?!?
“如我方才所言,我的兩個弟弟實在不成器。大弟現在建康,仕於郡府,我鞭長莫及,也就罷了;小弟從我在都。君弟好學不倦,京都士流無不稱譽。子曰‘益者三友’,如君弟者,三益友是也。我造次請求,君能否介紹君弟與我的小弟認識?也好讓他能夠一改前非?!?
姬韋半晌不語。
黃榮笑道:“君莫非是嫌我小弟愚昧,又或是嫌我家聲低微,我小弟不足與君弟結交么?”
時下士人,不是隨便就能交友的,和婚姻一樣,首先一個,要看門第。門第如果不能等類,那不管門第低的那一人,是官高、還是家富,門第高的那一方都可能會根本就不搭理他。
姬韋勉強說道:“君家建康名族,韋焉敢自大?!?
他回想段承孫的威脅之語,探視黃榮了好幾眼,咬了咬牙,一橫心,說道,“黃常侍,我只有這么一個弟弟,而我弟的聰穎勝我十倍。我的父母去世時,一再叮囑於我,務要把他撫養長大,盼其日后能光大我家門楣。此亦我之心愿!
“我的幼弟今年尚未弱冠,日常在家,無非勤讀典籍,少有出門,與外事幾無干染。
“顯美縣長之職,乃朝廷所授,非我索求。我今處此職,無有抱怨。
“輔國將軍,國之賢臣;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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