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斕的那蠱湯過了沈南意之手后，藥效加強了。
    紅蓮變得叫人難以啟齒。
    沈云斕被鬧的煩不勝煩，只好讓人打了冷水潑紅蓮。
    可沒想到，這湯的藥性竟頑固起來，凍一凍只管得住一時，稍回暖些，紅蓮就會繼續鬧。
    沈云斕一看實在鬧得不像話，就咬咬牙，讓人把紅蓮直接泡進了裝滿冷水的浴桶，這才消停下來。
    只是，廂房這邊一折騰，動靜著實大，而且聽起來就像是沈云斕在凌虐自己的丫鬟。
    正廳的暖閣里，幾個太醫院的太醫坐在那，好不尷尬。
    他們是聽說沈南意師從楚臨淵之后，過來討教問題的，只是沒想到會撞到沈云斕虐待丫鬟的事。
    太醫們面面相覷，含含蓄蓄地議論起來。
    “都道那第一才女人美心善，驚才絕艷，今日一見才知傳聞之偏頗。”
    “許是那丫鬟做了什么事惹惱了她罷，下人最會見風使舵，怕是欺她不得寵。”
    “可大冬天泡冷水，這罰的委實重了些……”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車輪的轱轆聲，他們面面相覷，齊齊閉嘴。
    “教幾位大人久等了。”沈南意先推開門，然后才推著蕭北棠進屋。
    幾位太醫紛紛站起見禮，其中一直負責為蕭北棠身體的徐奉御，更是在見禮后就迫不及待地過來給蕭北棠請脈。
    徐奉御算是幾人中資格最老，醫術最好的太醫了，也最得武帝信賴。
    他聽說沈南意師承楚臨淵時，也沒怎么放在心上，覺得不過是個小丫頭，再能耐又能如何？
    蕭北棠的身體狀況極為復雜。
    蠱毒需要用虎狼藥，可他多年征戰的新傷舊傷又讓他身體虛弱，用不得虎狼藥；腿傷最好的治法是重新接骨，可若斷骨再續，蠱毒趁勢入骨，只怕就藥石罔顧了。
    這兩年徐奉御想了無數的辦法，卻也只能勉強延緩蕭北棠身體衰敗的速度。
    可他給蕭北棠一診脈，臉色就變了。
    蠱毒已經有所緩解，之前淤堵的血脈也通暢了好多，脈搏穩健有力，顯然已是在好轉。
    “近來王爺的身體，都是王妃調養的嗎？”
    得了蕭北棠的頷首肯定后，徐奉御對沈南意肅然起敬。
    “不知王妃是用的什么奇藥，既能克制蠱毒，又能不傷根本，甚至讓舊疾也一并好轉？”
    “雖然王爺的身體是我調養的，但這等奇藥卻非出自我手。乃我師傅調配后寄來的，我只按他醫囑給王爺熬藥罷了。”沈南意并不想暴露自己。
    徐奉御道：“說來慚愧，宸王爺身上病癥復雜，小老兒這兩年試遍了法子也沒能治好王爺，不想到王妃一出手便有奇效。可否告知，是用的哪些藥呢？若小老兒再遇上這等病癥，也好過無頭蒼蠅似地白忙。”
    沈南意暗道：這老狐貍明目張膽地，可真難糊弄。
    不等她開頭，蕭北棠就不緊不慢道：“要再找個渾身是傷還斷腿的人，中一中已故巫族圣女拿心頭血養的無常蠱，只怕不比登天容易。奉御大人，大可放心。”
    徐奉御頓知自己失言，這秘方既然稱作秘方，又豈是能大方拿出來分享的東西。
    有了蕭北棠唱黑臉，沈南意倒是從容多了，直接將藥浴的方子給了徐奉御，然后說：“這是基準方。都是為治病救人，本不該藏私，但還有一味藥引，家師交代過不好外傳，還請大人見諒。”
    徐奉御沒想到她竟真的會給藥方子，一把年紀的老頭子激動地甚至要給她行大禮。
    而其他人，一見沈南意如此好說話，頓時圍上來打聽昨日沈翊青燃的預防天花的熏煙。
    這一點，沈南意也早有準備，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只香囊，里面裝的就是昨日沈翊青燃的藥。
    蕭北棠見她應付自如，料想也不會再有人為難她，便讓衛鞅推自己走了。
    蕭北棠走后，又有太醫問了些比較刁鉆困難的問題，沈南意選幾個回答了，其他的就推說不知。
    大約過了兩炷香的時間，青柳敲開了暖閣的門。
    “王妃，廂房那邊的事，王爺已經查明白了。是紅蓮偷吃了側妃燉給王爺湯，渾身燥熱發起瘋來，這才被沈側妃丟進冷水中泡。”
    沈南意掃了眼身后屏風。
    方才她出來的時候，里面還討論的熱火朝天，此時卻靜悄悄的，落針可聞。大約一個個都已經豎起了耳朵來聽八卦。
    “不過嘴饞罷了，何至于此？你且送些姜湯去，斕兒妹妹身邊就數紅蓮得力，若真病倒了，還是要苦妹妹自個兒。”
    “王妃，你怎么還為她考慮？”青柳一臉贊同地叫起來，“她往湯里放那種東西，您難道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嗎？”
    沈南意幽幽地嘆了口氣：“妹妹她糊涂，我日后再管教也不遲。眼下最要緊的是別鬧出人命來，這天兒太冷了，這般折騰，別說一個小姑娘受不住，鐵打的漢子也難扛。你快去送姜湯吧。”
    “唉，您就是太軟善好欺了，她才敢這般肆無忌憚。”青柳痛心疾首道。
    沈南意點了點她腦袋：“莫不是你也想肆無忌憚一回？還不快去！”
    “是！”
    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