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謝土(7/9)
蘇先生深夜摸進南院,就是答應替東家莊地解開這謎。
東家莊地說,南北二院,有謎,有謎呀,可我解不開,我解了一輩子,還是解不開。求你了,你把它解開吧。
南院和北院的謎,讓爹帶進了墳墓。東家莊地只記得,爹臨死時抓著他的手,要他答應,無論遇上多大的難,都不能打南北二院的主意,每逢初一十五,替我把里面的香燒好,逢年過節,紙錢燒厚點,燒厚點……
兩院里,放了兩口銅鼎。東家莊地每次去,都要把鼎燒滿,可下次去,鼎又空了,一點紙灰也不留。
難道欠下的債,他這輩子都還不完?
涼州城齋公蘇先生連續兩夜潛入南北二院的神秘舉動瞞過了下河院所有人,包括后山中醫劉松柏,這一次也被瞞得嚴嚴實實,直到走,他也沒聽到半點風聲。怪不得后來燈芯說,甭看你比誰都精明,可比起公公,遠著哩。
甭管咋說,菜子溝下河院在這一年陰歷二月,的確讓溝里溝外見識了一番,事情過去很久,人們還在津津樂道,談暄著東家莊地大搞祭祀的事。
這場大禮把兩個人牢牢關在了熱鬧外面,一個,是管家六根,一個,是奶媽仁順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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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莊地是在齋公蘇先生走后的第二個日子來到廟上的,按往年的規矩,他要在廟里住上一段時日,正月出去清明下種之前的這段日子,是他在廟里吃齋念佛修身養心的日子。
老管家和福一大早就等在門外,以前的這個時候,也是他牽著大紅走馬送東家莊地去廟上的,東家莊地在廟上的一應事兒,也由他照料。只是,現在他不是管家了,做事就變得分外小心,底氣也不是太足。下河院行祭祀大禮的這些日子,他的腳步一次也沒到過院里,院里發生的事,他一概不曉。昨兒夜黑,他從廟上趕回來,原本想著要見東家莊地的,原定的七天廟會已告結束,香火錢收了不少,有香客還提出擴建廟宇,將廟東邊那片林子砍了,擴出一塊平地來,建一座大殿,供養送子觀音。廟會剛剛結束,就有居士和信眾四處化緣去了。看來,天堂廟的香火是越來越旺了。老管家和福剛進了巷子,還沒到自家門前,就聽夜幕里傳來管家六根的聲音,像是跟誰吵嘴。和福多了個心眼,藏在墻旮旯里聽。吵架的是六根跟溝里四堂子的媳婦三杏兒,這三杏兒不是別人,正是管家六根大姐婆家的人,是他大姐小叔子的丫頭,幾年前由六根做媒,保到了溝里。聽了一會兒,好像是說少東家命旺的啥子事,老管家和福的耳朵機靈起來,目光穿過蒙蒙的夜幕,盯牢在六根臉上。
管家六根罵的是,三杏兒沒聽他的話,讓機會白白失掉了。
機會?老管家和福心里騰一聲,難道管家六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正驚怔間,就聽三杏兒惡狠狠道了一句,你有本事,你去,往后,這種壞天良的事少找我!說完,騰騰騰甩著步子走了。管家六根看上去很不甘心,想撲過去拽三杏兒,巷道里突然有了腳步聲,緊跟著傳來四堂子的喝罵聲,三杏,野哪去了,黑燈瞎火的,跟誰嚼舌頭哩?
老管家和福愁悶了一宿,半夜里他睡不著,把女人鳳香拉起來,問:“我在廟上的日子,你聽見甚了?”
“沒聽見。”鳳香大約是怪男人冷落了她,過完年到現在,男人沒一天在家里踏實過,忙倒也罷了,忙完回來,跟她也沒個交代,八成一到了廟里,還真就起了和尚心。
“問你話哩,好好說。”
“睡覺。”鳳香又臭了句,轉個身,不理男人。
和福披著衣裳,炕上悶坐半天,越坐越不踏實,一把拉起鳳香,“瞌睡死你了,少睡一會兒不行?”接著,就把巷里看到聽到的說了。
鳳香驚訝訝叫了一聲,“怪不得,怪不得哩,原來他是跟三杏兒串通好了的。”
這陣,老管家和福心里裝的就是這事,也怪他,挑十男十女時,東家莊地是跟他商量過的,原本三杏不在里面,東家莊地也是怕她是六根的親戚,都是他,一口咬定三杏不是那種人,再咋說,四堂子也是東家莊地救下的,當年干旱,若不是東家莊地差他給四堂子家送去三斗黑面,怕是早餓死了,還能娶媳婦生兒子?誰知……
車門吱嘎一聲響,東家莊地打里走出來,馬夫牽了馬,也從馬廄里過來,老管家和福忙忙接過韁繩,扶東家莊地上馬。一路,老管家和福心里直打鼓,嘀咕了一夜的話不知該不該問出來。
快到廟上的時候,東家莊地忽然問:“聽說廟上又來了法師?”
老管家和福哎呀一聲,這才想起要緊事兒。遂說:“惠云師太托我問問你,她想把天梯山的妙云法師留下,不知你肯不肯點頭?”
“妙云法師?”
逶迤連綿的南山,蒼蒼莽莽,似仙境般橫眼前,大紅走馬吃力地走過那一段坡路,便有些力不從心了。東家莊地不得不下馬,跟老管家和福邊暄談邊往上走。路一下沒了,腳下,曲曲彎彎的,是通往廟宇的羊腸小道,這小道,還是當年修廟者拿洋鎬和镢頭拋出的,小道兩旁,是蔥蔥郁郁鉆天而上的蒼松。
七天廟會過后,天堂廟嘩地寂靜下來,腳步還在遠處,就已聞到古剎聲。如轟如鳴的聲音穿透層層疊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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