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死者為大(1/2)
不管張月鹿怎么想,都不得不認可天師的說法了。
沒了天師的支持,她本就是寸步難行,如果有必要,天師也可以把她調走,由不得她不聽話。
其實張月鹿心里也明白,天師并非不教而誅,先給了她嘗試的機會,并給予了足夠的支持,若非天師撐腰,她都坐不穩這個首席副府主的位置。雖然她這些天來,的確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隨著陷入僵局,這個成績顯然不能算是一份讓人滿意的答卷。
這也是齊玄素沒有貿然觸碰這一塊的原因,就他根基最薄弱,他的背后可沒有三師撐腰,那時候也沒拜師東華真人,真來這么一出,他承受不起。
這就是寒門子弟的悲哀,沒有試錯的成本。
世家子弟憑什么能成功,有人兜底,有試錯的空間,做生意虧了五十萬太平錢,家里的爹娘也能把賬還了,還能接著做生意,最不濟也做個富貴閑人。
可換成寒門子弟呢?五十萬太平錢不僅是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更是十輩子也還不完的債,一步走錯,別說東山再起,頃刻間就是家破人亡。
齊玄素就是面臨這種困境,他是一步不敢走錯。一旦走錯,就算不會萬劫不復,那也是大掌教無望了。
天師將手中竹枝一拋,落地生根,竟然又變成了一棵新竹。
沒了肩頭上的萬鈞重擔,張月鹿深吸一口氣,終于是得以站起身來。
張月鹿整理儀容,向天師認錯:“我自就任婆羅洲首席副府主以來,有負金闕所托,是我失職,我當自請處罰。”
天師不可置否:“你的心是好的,可做事情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操切。斷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這種斷人財路的事情,必然要撕破臉面,這都不是什么問題。可問題是,你現在有處置他們的能力嗎?或者,你有強力壓下反對聲音的辦法嗎?如果沒有,你現在撕破臉面就是操切。”
張月鹿低頭道:“是。”
天師又道:“在這一點上,齊天淵要比你清醒,他知道他之所以能震動婆羅洲,是因為他背后有人想要震動婆羅洲。如果沒有別人的支持,僅憑他一個人,又能震動誰?隨便王教鶴或者陳書華出手,都能把他拿下了。”
天師頓了一下:“好了,這些都不說了。有些事情,我會跟蘭大真人去談,你以后有什么修煉上的疑難,要多向蘭大真人請教。”
就在這時,柯青青快步走了進來,見到天師之后,明顯愣了一下。
柯青青不認得天師。
道門不會把三師的畫像印在邸報上,平日里想要見三師一面,可難了。就拿齊玄素來說,最近的一年,齊玄素就見過國師一面,還是在金闕議事的時候,如果不是必須由齊玄素去做那個匯報,齊玄素連這一面都見不上。至于天師和地師,齊玄素連他們在哪都不知道。
齊玄素如此地位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了,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見上三師一面。
對比來看,世家子弟的優勢就更明顯,這些高不可攀的人,寒門子弟見一面都難,更不會知道他們是什么性情,全都靠道聽途說和猜測。世家子弟卻是從小被這些人看著長大的,不能說天天見,最起碼隔三差五能見一面。這怎么能比?
張月鹿看了柯青青一眼:“有事?”
柯青青低聲道:“劉真人坐化了。”
張月鹿挑了下眉。
這位劉真人,算是婆羅洲地頭蛇的代表人物之一,當然不能跟孫合玉相比,不管怎么說,孫合玉當年是堂堂掌府真人、參知真人,退下來后升了一品天真道士大真人。孫合玉當權的時候,這位劉真人只是三品幽逸道士,臨近退隱山林的時候才提了一級,升了二品太乙道士,然后帶著真人的頭銜退了下來。
這位劉真人回到家鄉之后,雖然沒了職務和權力,但當年的人脈還在,威望頗高,后來的道士們都是他的晚輩,多少要給老前輩一點面子。
這些老道士家族聯絡有親,在事實上拿到了地方的部分自治權,有了自治權,便會壟斷一些行業。這些老道士家族的子弟未必出來做道士,但分布在各行各業,都不是等閑之輩,結成了一張巨大的利益網絡,覆蓋地方。
張月鹿想要推行新政,首先觸碰的就是他們的利益,張月鹿也必須把這張地方利益大網給撕破,所以張月鹿與老道士們的矛盾很大。
老道士先是上告,結果是蘭大真人不管,雖然蘭大真人也是老道士,但老道士和老道士不同,蘭大真人還沒退就是一品天真道士加平章大真人,就算大家年紀差不多,也不能說是一路人。
這就好比齊玄素和程立雪,年齡相差不多,地位差距可太大了,有人要查程立雪,齊玄素也不會平白無故給程立雪出頭。
蘭大真人不管,姚恕不好管,畢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姚恕并不想得罪張家和慈航一脈。最后一路鬧到玉京,還是被慈航真人壓了下來。
老道士們也看出來了,張月鹿背靠著天師和慈航真人,走正常途徑是行不通的。又開始組織人手鬧事,他們在這里扎根多年,勢力不小,互相串聯之下拉起了上萬人包圍天福宮。這個時候,蘭大真人就不能無動于衷了,這種突發事件屬于掌府大真人的權責范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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