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無法之地(2/2)
是正確的,可也不能忘了,之所以會有程序、規矩、道德,是要以暴力為基礎的。
沒有暴力維持,這些全都是空的。
或者換一個角度來看,規矩、程序、道德其實是對暴力威懾的一種裝飾。越是文明,裝飾就越是精美繁雜,越是野蠻,越是簡陋,甚至不屑于掩飾。
在這種脫離了文明世界的無人區域,就屬于沒有任何掩飾。
那就只有暴力說話。
難道齊玄素還要譴責泉嗎,跟泉講一講規矩和程序?然后抓住泉的言語漏洞或者道德瑕疵大肆抨擊?這不是道府議事,沒有道門的強大暴力基礎作為支撐,沒有任何意義。
有些時候,花圃道士會極度追究道德、規矩、程序的合理性,遇到某些問題的時候,會反復且極端地追求道德、規矩、程序的正確性。
要殺人,不能是自己不講道理,而是因為被殺之人有罪。就算是復仇,也不能快意恩仇,必須抓住仇人的一個道德污點,在道德大義的牌坊下,站在道德高地上,對仇人進行審判。
必須道德完美,必須合乎正確的價值觀念,沒有瑕疵。
說得好聽一點,殺人還要誅心,并非道德崇高,更多是通過指責別人的“缺德”、“失德”來滿足道德上的優越感。
說得難聽一些,善用規矩之人也被規矩所規訓,浸潤在等級制度里不能自拔,對上不能逾越半分,牢記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得嫡庶之分,務必分得清清楚楚,不能半點混淆和逾越,并以此為榮。
這恰恰證明了道門對花圃道士的規訓太高了,規訓在本質上是一種獎懲機制,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花圃道士難以逃離規訓也意味著花圃道士可以在道門框架體系的規訓中獲益更大,所以他們會自發地維護這個框架體系。
不過事情要分兩面來看,道德和規矩既是禁錮,也是保護,間接說明了花圃道士在暴力上面的弱勢,必須通過規則來獲得保護。
野道士喜歡強者通吃、絕對暴力,討厭繁文縟節的束縛。花圃道士喜歡正義、道理、規矩等文明產物去壓制暴力。不言而喻,兩者都喜歡更有利于自己生存的世界。
道門高層不屬于野道士,也不屬于花圃道士,他們是規矩和道德的制定者。
齊玄素當然認可這一點,在道門的體系框架下,必須這么做才行,不遵守程序,不符合道德,很容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所以,他在道門框架下處處用規矩說話,沒有任何逾越,近乎于苦行僧。
可一旦離開了道門的框架體系,這一套還能否行得通,就很難說了。
如果天下處處文明,那么道門何必自詡文明?
不那么文明的地方,道德規矩的約束力可想而知。
齊玄素沒有道德潔癖,在七娘的影響下,他在本質上是個徹頭徹尾的實用主義者。規矩有利,他就按照規矩行事,沒有半點逾越。暴力有利,他就直接使用暴力,甚至不介意打破規矩。
所以齊玄素始終是個半黑半白的人,黑白兩面,如陰陽雙魚,是黑是白取決于怎么樣的外部環境。齊玄素既可以是那個光輝萬丈的齊首席,也可以是藏于暗中暴起殺人的魏無鬼。
此時在靈山洞天之中,你講規矩,我都想笑。
這里最大的規矩就是沒有規矩。
規矩不等同于規律規則。
齊玄素在神殿中枯坐了一宿,等到天亮,他推開神殿的大門,外面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只有齊玄素昨晚出劍斬殺血影時留下的痕跡證明了昨晚的一切并非幻覺。
齊玄素又看了一眼靈山所在的方向,重新踏上了路途。
與此同時,小殷在墻上畫了一道門,偷偷溜進了丹房,沒有發現齊玄素的蹤影,踮著腳拿起被齊玄素擺在玉臺上的“歸藏燈”,好奇地左右翻看。
,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