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這一刻,風聲響起(1/2)
“這衣裳,很眼熟。”老張小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炫目的紅色,究竟在哪里見過,真是想不起來了。
“這是你見我的第一面時,我穿著的。”卿月輕輕撫平衣裳上的褶皺。有些地方已經破爛不堪,是她動用了許多繡女的力量才一點點縫補好的。
褶皺并不是因為多年的時間過去,沒有好好打理。而是當年極速的跌落留下的印記。
“你......”掙扎著半晌,卿月只說出了一個字。
老張小哥卻早猜透了她要說什么,這么多年的默契也不是白來的:“我不后悔,現在不會,如果有將來,將來也不會。”可惜的是,沒有將來。
所以他不在意,把話說絕。
“好,很好。”卿月見狀,也只從牙縫間擠出了幾個字。
“時間到了,行刑。”刑臺上已經扔出一枚令牌。
卿月耳中充斥著的卻只有令牌落地的聲音。不等她挪動腳步,立即就有人要將她從這里驅逐出去。
“你,自己多保重。”卿月轉身離開。這一抹嫣紅在雨幕中也終于消失殆盡。
老張小哥緩緩合上了雙眼,等待著冰涼的刀鋒觸及皮膚的一瞬間,雖然膽戰心驚,卻是逃避不過。
似乎,微涼起風,血液暴漲,只留渲染了一地的血跡。
至于那蜉蝣嗎,本不屬于人類一族。凡人刀兵對他也自是無用,除了把他關在牢獄里,看著他生命慢慢地走到盡頭以外,居然再無他法。
天空中晴雨難明,烏云仍未退散,似乎漸漸有遮蔽萬千的景象。唐皇明白,這恐怕是大風雨來臨前最后的寧靜了。
屆時,國不將國。一切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天命之人身上了。他少時跟隨先皇征戰,幾次性命攸關之際,雖都得手下大將相護,但多年的經歷使他堅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這一次,這堅如磐石的足以支撐他度過戎馬沙場,抵擋得住朝中暗流的信念,是真要出現一絲裂痕了。
潮濕的地牢夾雜著一股惡臭的味道,這是肉體發生潰爛發出的腐臭。蜉蝣幻化的男子捏緊了鼻子,費力地想脫開幾名守衛的束縛。
可無烈火相助的他,和人間普通人無異,一把便被幾名守衛牢牢抓住肩頭,往干草鋪就的地面狠狠一摔。
不等男子反應過來,沉寂的大牢里就只留下了冷冰冰的一串串鑰匙來回碰撞的回響聲。聽得人骨縫冷冷地鉆風,緊貼著大腦的一層頭皮都脹了不少。
男子蜷縮在角落里,呆呆地望著某處。這種潮濕陰暗,他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熟悉。
于水邊夾雜著淤泥而生,這不是天底下所有蟲子最尋常的誕生方式嗎!他是真的很羨慕人類,很想脫離這種日子。可是,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兜兜轉轉,空有人類的軀殼,但儼然已經回到曾經了。
牢籠外邊,只有幾個牢頭喝酒劃拳的聲音,“喝!”北方人特有的粗獷豪邁,居然打破了牢籠的死氣沉沉。
倒是不至于特別蕭索了,男子開口問道:“為什么這牢里這么冷清?”
他說的自然不是獄卒,而是同他一樣犯下了罪行的人。他不信,長安雖然繁盛,但人人都是干干凈凈的一張白紙。
“還真是個妖物啊!”幾人愛搭不理地居然談論騎男子的身份來。
男子眸中黯淡下來,他就知道,他們一向不被人類平視。說到底,終究不過是個妖物。
“秋風至,白露降,就該問斬了。”一個年齡大一點的獄卒倒沒有一直死死揪著男子的這身世,絮絮不停。
“你們少說幾句。”他喝止了剩下的幾人,見仍然撲不滅他們的心火,便索性多倒了一碗酒,高高舉起:“喝!”
幾人的腦袋當即湊在一起,叨叨沒完的話題終于止住了。
“你們啊,還是太年輕。”年齡大的獄卒突然丟下這么一句話,便自顧自地淺酌起來。太年輕,年輕氣盛,就算比妖魔的身世高又能如何。
“哎......”他嘆了口氣。
其余的幾人喝得都有些微醉了,臉蛋紅紅的,胡言亂語起來:“這破酒,你還一口一口嘗,能嘗個什么味兒出來。”
整個過程,男子都靜立一旁,冷眼看著幾人從清醒到微醺,再到趴在桌子上呼呼睡過去。
他從牢門處慢慢移回到了墻角處,蹲坐著。牢門外桌角高低不一的桌子邊,幾人腰間掛著的鑰匙隱隱散發著誘人的光芒。
男子卻合上了雙目,能拿到又如何,且不說能否逃過大唐的層層追捕,就算能逃得出去,天地之大,沒了烈火,沒了資本,自己拿什么續命。
夢中,只有一片燈火相互簇擁著遠去,又復歸闌珊。不停地重復,好像永遠沒有要停歇下來的意思。
男子心頭浮上淡淡的苦澀,這是蜉蝣的天性。一生只有一夢,就是走到生命的盡頭的時候。
在夢中死去,免了不少苦楚,這算是老天的優待嗎?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愿意嗎?”有一個聲音低沉地響起。
憑自己的直覺,男子覺得這一定是地府的無常來拘他的魂魄了,于是,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不愿,我不愿意。”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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