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的記憶里就沒有父親，媽媽帶著自己在美國生活。
    在那里，他們孤苦無依，沒有親戚沒有援助沒有同情，有的是無盡的閑言碎語與唾沫星子。
    他們在那座小城里過得異常艱苦，媽媽到處打零工，果熟的季節(jié)走很遠(yuǎn)的山路背著背簍爬樹幫別人摘果子，在農(nóng)場中幫忙，像個男人一樣過著粗糙的生活。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那些生活底層又臟又老的男人總是在晚上喝了點(diǎn)酒就來敲自己家的‘門’，如果不開‘門’，難聽不堪的語言像污水一樣從那一張張惡臭的嘴里噴出來。
    慢慢，有人在后面指指點(diǎn)點(diǎn)，也有粗痞不堪的‘女’人找上‘門’來，揪著媽媽罵她‘騷’/貨婊/子，好幾次打得媽媽起都起不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上學(xué)后的記憶更是慘淡，在國外基本上沒有同學(xué)愿意跟他做朋友，從不直喚他的名字，而是用雜種野‘毛’娃兒代幫了他的名字，他的存在只是他們無聊時嘲諷的消繾。
    為此，他也不知道和這些人打過多少次架，最嚴(yán)重的一次的時候被三個同學(xué)打斷了一根肋骨，而對方家里強(qiáng)橫得連一分錢的醫(yī)‘藥’費(fèi)都不愿出，媽媽那段時間總天是以淚洗臉，到處籌錢給他治病，這中間她受過什么樣的羞辱，不知而已。
    但從那以后，有時他放學(xué)回家會聞到家里有陌生的煙味酒味汗味及一種腥膻難聞的味道，媽媽越發(fā)的沉默，每天都在洗‘床’單。
    有一個半夜，王源醒來，看著媽媽在抹眼淚，邊抹邊對著手中的一張照片說話，他隱隱聽到：“你怎么這么狠心，說分就分，說斷就斷——”
    “我現(xiàn)在真想一死白了，要不是為了小源……”
    媽媽哭過之后，將那張照片放在‘床’鋪棉絮的最下層。
    第二天，他放學(xué)回家，見媽不在家，偷偷翻開了棉絮，看到了那張照片。
    那張照片是媽媽和一個眉目清秀的男人的合影，兩人站在一叢美人蕉旁邊，男人很年輕，眉宇間有一種昂然正氣。
    個子也很高，站在那兒，比媽媽高出一個頭，笑得很靦腆，但顯然很甜蜜。那時的媽媽真年輕，真漂亮，眼睛又大大的，黑眼珠如兩顆流轉(zhuǎn)著光彩的黑寶石。
    可能照相讓她有些緊張，臉上的表情有些拘謹(jǐn)，身體緊緊地靠在男人的身上。
    這是爸爸嗎？
    他攢著那張照片，內(nèi)心一陣‘激’動。看了半天，拿出家里唯一的一面小鏡子，看看鏡子里的自己，又看看照片上的男人，越看越能肯定這個是自己的爸爸。
    其實(shí)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比較什么，就是想在自己臉上找出一絲和照片男人有關(guān)聯(lián)的地方。
    他一直對自已身世充滿千奇百怪的想法，對爸爸也充滿各種各樣的幻想，他為什么不要媽媽和自己了，他為什么從不來看自己，他長成什么樣子的？是不是很高大，又或又矮又瘦……
    無數(shù)個疑問在這一刻都變得有形有象了。
    他一直握著這張照片，比吃到糖果還開心，對著照片吧咂著嘴巴親來親去。
    天快黑時媽媽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家，他拿著照片興奮地問媽媽：“媽，這是不是我爸爸？”
    媽媽看到照片先是一愣，然后拼了僅有一點(diǎn)的力氣煽了他一耳光，一個踉蹌他跌倒在地上，鼻子一熱，鼻血就流了出來，照片也從手中飄落到一角。
    媽媽跨步將照片撿起，拿起就撕，他看到媽媽撕照片，猛得從地上跳起來，去搶那張照片，卻被媽媽再一次摜倒在地：“你沒有爸爸，你爸早死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因?yàn)閼嵟y過面目扭曲到有些猙獰的‘女’人就是平日里對自己無比寵愛的媽媽。可又不甘心爸爸唯一的照片被她給撕碎，再一次爬起來哭天搶地的和她爭奪：“你把我爸爸給撕了，你賠，你賠——”
    最終照片被撕得粉碎，兩個人看著一地碎照片都哭得昏天暗地。
    “小源，你爸真死了。”最后，媽媽摟過他得快要背過氣的他，將他緊緊抱在懷里：“你沒有爸爸——記住。”
    那時年少的小源不懂事，不知道媽媽為什么要哭得這么厲害，但后來明白，那張照片是她唯一保留的，僅有的一張，卻因?yàn)楸凰吹蕉绦乃核椋核椋菜核榱怂龑δ莻€男人的幻想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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