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隱患(1/2)
噹噹噹——
夜深人靜,掛鐘敲響十一下。
黑暗中,習慣早起早睡的賈母大睜著一雙眼睛,全無困意。
白天王子騰的到來給予她的震驚遠不如寶玉來的大。
經過一場苦難,人真的會改變那么多?不,她更愿意相信“借尸還魂”!
她的寶玉是一塊剔透的溫玉,而現在的寶玉卻是一塊青巖,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
但是,又能如何做呢,難道真去清虛觀找張道長看看?
若張道長能看出好歹,把寶玉重新召回來,苦難的命運能改變嗎?
她,并不舍得孫子吃苦。
“鴛鴦。”
賈母口干舌燥,頭腦昏沉,喚了一聲。
鴛鴦迷迷糊糊間聽到喊聲,答應著從困意中掙扎著起身,從枕邊摸到火折子,舉起吹了吹,將床頭小幾上的明角燈點燃。
隨著光線的升起,昏暗的臥室頓時明亮起來,沐浴在柔和的光暈中。
“老太太,可是要小解?”站在床頭,鴛鴦輕聲問。
夜里醒來,不是方便便是不舒服,老年人的作息很規律。
“鴛鴦。”賈母像是沒聽到,又喚了一聲。
“哎,老太太,我在。”鴛鴦趕緊應著,聲音又上揚兩個號。
“你說寶玉變的是不是太多了?”賈母猶豫道。
鴛鴦目光看向燈光,神情怔然。變自然是變了,從前和她最親,現在卻變得敬重,敬而遠之的敬。
“你也覺得像換了個人吧?”賈母窮追不舍。
鴛鴦猶豫道:“寶二爺長大了,自是同小時候不一樣。”
“別替他描補了。哼。你就說你是喜歡現在的寶玉還是從前長在我跟前的寶玉?”
鴛鴦心中一驚,老太太是什么意思?嘴上卻道:“不管哪個寶二爺都不是奴婢該質疑的。”
嘎——
捕獵歸來的夜梟長嘯一聲,給沒有星月的暗夜添上幾分陰森。
尚未凋零的蕉葉拍打著雕花窗上的玻璃,咄咄作響,似啄木鳥敲打樹干。
咻——
風從窗縫里吹了進來,夾雜著深秋的寒意,鴛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抱緊肩膀。
賈母沉默。
許久后,她輕嘆一聲,微不可聞。
“睡吧。”
“是,老太太。”鴛鴦吹滅燈火,將披著的大氅脫下,重新躺在雕花大床的腳踏板上。
這一夜賈母輾轉反側,夢中似乎看到一身大紅衣裳的寶玉微笑告別。
……
一早起來,打拳過后,寶玉用了一餐豐盛的早膳。
從考完鄉試至今,十數天里忙忙碌碌,總算把積累的瑣事處理干凈。更兼命運線已經改變,心頭的喜悅與輕松難以用語言描述。
隨著寒意的加深,桂花越開越盛,整個榮國府徜徉在濃郁的桂花香里。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深切體會到秋意的濃重。
對于寶玉來說,秋天的代表花卉是菊花和桂花,但自從“菊花”有了別的涵義,他已經再也無法直視這種花。賞菊詩會他一概不敢參加,唯恐心頭噩夢成真。
也因此,秋天能欣賞的花變成了桂花。
桂花還有另一種含義,鄉試榜單稱之為桂榜,而鄉試中舉稱之為折桂。
這便不難理解寶玉的喜好了。
背著手在高大的桂花樹下漫步,不時嗅上一嗅,深吸一口帶著桂花香的空氣,寶玉神情悠閑,心湖如鏡。
“表弟,救命!”
一聲焦躁的大喊打破了平靜,寶玉不由抬頭望向院門。
只見薛蟠滿頭是汗的跑了進來,魂不守舍之下竟然被腳下的鵝卵石絆倒,重重摔在地上。
寶玉不由微微皺眉,口中輕斥:“急什么。”
薛蟠從地上爬起,抹了把擦破的下巴,飛跑到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驚恐道:“大禍臨頭了,大禍臨頭了!”
寶玉輕輕一震,甩開對方胳膊,引著人在桂花樹下的八角亭里坐下:“究竟什么事,慢慢說。”又將桌子上的茶杯倒滿。
許是這態度安了薛蟠的心,他端起茶杯一通牛飲,喝完擦擦嘴道:“我已經是個死人!”
寶玉一愣,什么意思?
“來京城前,曾稀里糊涂的和一個姓馮的相好。偶然遇到一個男人賣女兒,見長的不錯,便買了下來——就是香菱。誰知道不知怎么被姓馮的知道了,他和我置氣,竟然也將人買了去。領人的時候,下人發現那廝一人兩賣,收了兩家銀錢,爭人打了起來……”
“結果姓馮的被打死了,馮家將你告上衙門?”寶玉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大大的震驚,原來如此!馮淵明明好男色,卻偏偏要買香菱,感情是為了薛蟠。但顯然,馮淵的死不簡單,這是一石二鳥。
“這案子不早判了么?”大名鼎鼎的葫蘆案。
“剛探來的消息,賈雨村那廝竟然判的是怨鬼索命,‘薛蟠’已經是個死人。”薛蟠氣道。
“麻煩大了。”寶玉皺眉,“別說在野外被人弄死,便是在前門大街上被人弄死,也沒道理可講,因為你戶籍上是個死人。”
“死人沒法繼承薛家家產,而表姐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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