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杜如晦的話，冷鋒心里才好受一些。
    人都是這樣，有的時候明明感覺很值得，但是付出以后，卻還要后悔。
    高昌決策的對錯，自有萬千唐人評測，作為當事人的他，只要靜靜等待就好。
    想通了，心里舒服了，也就有了食欲。
    看著冷鋒大快朵頤的樣子，躺在病床上的李孝恭忍不住喉頭滑動：“該死的，你倆加餐，能不能離老子遠點？”
    直到現在，他都沒被軍醫開放餐食禁令，只能吃一些小米粥之類的東西。
    杜如晦回頭笑道：“行了，忍忍吧，再過兩天，等你恢復一些元氣，吃什么吃不到。”
    高昌的幸存者，如今可是隊伍里的爺，就算是那幾個幸運的活下來的小兵，都享受著高級的待遇。
    新隊伍的成員大多是剛剛參軍的新兵，高昌的慘狀，給他們上了戰場的第一課。而高昌的守軍，則給他們展示了什么事大唐軍人。
    明知必死，但是在敵人面前，他們依舊沒有退后一步。
    吃飯途中，有長安的圣旨傳來。
    李世民的旨意只說了兩件事，第一是允許杜如晦暫時的接替行軍總管。言下之意，等冷鋒恢復了，這個位置還要交出去。
    第二，則是追擊西域突厥兵力，反攻。
    至于關于高昌幸存者的嘉獎，則只字未提。或者說，皇帝還沒有研究出來怎么嘉獎。
    高昌防守之戰，盡管失敗了，但是，這場戰斗中，高昌守軍殺敵無數，這份殺敵數，如果均攤到幸存的這些人身上，估計最普通的小兵都會飛黃騰達。
    而領頭的冷鋒和李孝恭，一個做到了國公的頂點，一個做到了二等皇親的頂點，實在是封無可封。
    無可奈何之下，李世民也只能暫時壓下封賞，等過后一起清算。
    又是幾天時間過去了。
    冷鋒已經獲準出門，能夠在高昌城內活動一下。
    戰后的高昌，城內反而沒什么損失，最后的一批驚雷，也沒有得到引爆的機會。
    城池周邊，敵我的尸體都已經處理完畢。
    唐軍將士的遺體辨認出身份后被火化，骨灰壇子都存放在高昌城內的一塊空地，空地前是一個插滿香燭的大鼎，還有一個燒紙錢的大坑。
    而敵人的尸體，則在高昌城外筑起一個巨大的土堆。土堆邊，立下了一塊大碑，記載著埋骨于此的敵人來歷。
    大唐到底做不出高麗那樣拿敵人人頭疊京觀的惡心事情。不過，在高昌城外立下一個警告敵人的標志性地點，還是有必要的。
    順著吊籃回到城墻上，看著依舊是一片暗紅色土地的戰場，冷鋒百感交集。
    這就是戰場，戰場上，從來都沒有單方面的勝利。
    這就是現實，現實里，從來都沒有不死人的戰場。
    身后傳來腳步聲，冷鋒回頭看去，來的是長孫沖、程處嗣和薛仁貴。
    三人單膝跪地。沉默不語。
    冷鋒嘆了一口氣，說：“起來吧，不是你們的錯。敦煌被吐蕃的兵力盯上，你們沒法過來支援。長孫沖的決斷也沒錯，高昌可以丟，但是嘉峪關絕對不行。”
    三人這才站起來。
    程處嗣道：“護國公，咱們什么時候追擊他們？敦煌這段時間儲備了很多的火藥武器，足夠武裝咱們這些軍隊的。”
    長孫沖也說：“先生，嘉峪關也儲備了中原調來的大量火藥武器，雖然咱們兵力還是不如突厥西域，但是武力上，咱們反而占優勢。”
    冷鋒想了想才說：“等河間王康復吧，這一次龍鱗衛也全滅了，河間王雖然不說，但是也極其郁悶，既然要追擊，怎么也要帶上他。”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三人面露喜色。
    如今整個大唐都在等著西北的軍隊還擊，只有西北這邊開始還擊，舉世攻唐才算是徹底結束。
    李孝恭恢復的很快，僅僅七天時間，就獲準出門了。
    杜如晦將行軍總管的權力交還給冷鋒，隨后接替了自己侄子的工作，暫時擔任高昌留守。
    四萬軍隊，這是目前西北防線全力拼湊下來的數量。
    這四萬軍隊，將會承載著高昌八萬英魂的期望，反攻西域突厥！
    離開高昌城，李孝恭就問冷鋒：“咱們先收拾哪一個？西域還是突厥？”
    暖車里，李孝恭和冷鋒湊在一起研究地圖。
    雖然能出來了，但是軍醫還是強制要求他們待在暖車里。
    據情報所說，高昌之戰結束后，吐蕃的殘余部隊就翻越雪山回到了高原，西域和突厥的隊伍也解散，各回各國。
    就像不曾進攻過大唐一樣。
    他們或許覺得大唐只會重整西北防線，繼續龜縮，然而，他們絕對不會料到，大唐將會主動出擊。
    冷鋒把手指點在突厥的土地上，說：“先去突厥，阿史那家族的土地。如果阿史那阿伊沒有騙我，淵蓋蘇文就在這里。舉世攻唐的事件是他挑起來的，那么，唯獨他絕對不能放過。”
    高昌之戰，突厥西域吐蕃要承擔主要責任，但是最根源的，還是淵蓋蘇文。
    這個毒蛇一樣的男人，或許只有干掉后，才能讓人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