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蟄伏(1/2)
咸陽北郊阡陌旁有一座扎眼的小筑,高墻圈著一大塊地,里面是半地穴建筑。小筑木門終日緊閉。緊挨門邊,矗立著一顆虬枝橫溢的高大的楸樹。入秋后,樹葉開始窸窸窣窣地片片飄零。過往行人,只見樹葉往下落,卻不見腐葉堆徹,方知里面必定住著人。只是不知道是何許人,竟然神秘到足不出戶,相鄰不聞的地步。
斜陽透過楸樹的縫隙,光線斑駁地射到小院里一個體態略微飽滿的女子身上,她穿著一件玫瑰紅底秀銀的長錦衣,低低地綰著個蓬松的發髫,上插著獸頭玉簪。她鳳仙蔻丹的指甲,慢條斯理地挑起一些黏黏糊糊的碎末,往中間一個小潭里,投喂金魚。她嘴角噙著似有若無的笑,唇畔勾靨出遙遙不可及的飄忽,鳳眼微抬,慵懶的同時,絲絲縷縷淌出淡淡的嫵媚。
她赫然是白澤派人費力尋找的云裳。小筑里不單單是她一個人,還有一個服侍在身旁的侍女青禾。侍女二八芳華,就是眉眼長得粗糙一些,她垂著手,亦步亦趨。
“青禾,南宮怎么還沒來?”云裳頭也不回地對青禾詢問道。
青禾抬起頭,看看太陽,再看看地下的樹影,尋思著說:“姑娘,估計還得等一些時候。”
根據青禾的經驗,南宮每次來的時候,差不多是楸樹的樹影遮蔽整個池塘,現在楸樹乍起的枝椏的影子,還沒夠著池塘。
“姑娘,你是不是等得心急了?”青禾沒話找話搭茬。
云裳慘然一笑,唏噓感嘆,“哪是心急,不過太無聊,這日子長得沒法打發。”
“姑娘!”青禾看了云裳一眼,低著頭,眉眼上揚,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表情。
“有話你就痛快說,遮遮掩掩的,作甚?”云裳頭沒動,瞥眼啐道。
“姑娘,我要說的不合適,你不要生氣呀!”青禾一咬嘴唇,謹慎地先試探道。
“說吧!看你這吞吞吐吐的神情,才生氣呢。”云裳白了一眼青禾,哼唧道。
“那,白···”青禾剛吐出一個白字,云裳鳳眼一挑,橫了青禾一眼,青禾囁嚅,可話到嘴邊,又有一種不吐不快地急迫,聲如蚊吶,“他都已經離開咸陽了。我們為什么還要躲得這么緊?但凡我們出去轉轉,亦或逛逛街市,日子也可以過得滋潤些。”
云裳沒有立即回答,走過來將手中的陶盆遞給青禾,抖了抖黏在身上的細末,眼睛瞥向亭子里的長凳,青禾立馬過去,把長凳抹了一把,扶著云裳坐下。
云裳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言語有些無奈,“哎,他雖然離開咸陽,可他在咸陽的潛藏的勢力依然無處不在。”
“姑娘,你別怪青禾多嘴,你當初何苦去招惹他。你看他們家那位,那么刁鉆,彪悍,你不是說她把一個妾室和庶女都給禍害了,這種女人,你要跟她同處一個屋檐下,日子哪會過得舒心?”青禾嘟嘴呶呶不休,說完,帶著些許的驚恐,看著云裳,怕激怒她,被訓斥一頓。
可是令青禾意外,云裳沒有生氣,還笑意融融地說:“青禾,我聽得出,你是在責怪我,不應該貪戀他的優渥條件。”
“姑娘,我沒這個意思。那是他貪圖姑娘的年青和貌美。”
“這種事,總歸一個巴掌拍不響。他也算是個乾乾君子,倒也不是,見女色就起淫心的酒色之徒。”云裳盯著楸樹梢上的一個鳥窩,臉上的表情,淡而飄渺。
“姑娘,你在袒護他,你真的是打心里喜歡他嗎?”
“他待我就像父親一樣,我有時候也在迷糊,我是因為缺失父愛迷戀他,還是因為我就是喜歡這樣的男人。”
“姑娘,這話說來,像是你對他還是有很深的感情,那你為什么不跟他一起回衛國?是懼怕她的嫡妻嗎,他其實挺偏袒你的。”
“青禾,我怎能為了貪慕隱逸,忘了我們所做一切的初衷。我怎么能忘記家族的恥辱,能忘記父親倒在血流飄杵中的深仇。”
“姑娘,可是,我們畢竟是一介女流,勢單力薄。”
“所以我選擇依附他,可誰知他竟然因一時激憤,罔顧我的奉勸,冒著性命危險去會葬呂不韋,這樣的義舉,倒是成全了他君子的美名,可是他被逐出咸陽,我若離開咸陽,還談什么報仇?”
“姑娘,不是我說喪氣話,憑我們的力量,真的是蚍蜉撼大樹。”青禾低低地咕噥道。
“青禾,不要讓心魂被低落無望充斥,事在人為,只要精心綢繆,總會找到契機的。這個世道已經爭得慘烈,爭得徹底。我們身負國恨家仇,無路可退。”云裳咬緊牙關,拳頭攥地,骨節嶙峋。
見到云裳的神色如此堅定,青禾一時默然。
突然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姑娘,南宮來了!我去開門!”青禾撒開步履,一路小跑向西北角,那是一個低矮的角門。
怪道大門緊閉。原來他們從這里出入。
從角門里貓身鉆進一個,體格健壯,一身胡服裝扮的青年男子。
“姑娘,已經等久了!”青禾瞄了一眼來人,臉頰飄紅,眼光刻意躲閃道。
“哦!”南宮輕輕應了一聲,根本無視身邊的這位婢女,握著劍,大步流星地走到云裳面前,云裳站了起來,迎了過去,她嘴角噙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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