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入夜(2/2)
氣,又好笑。
他長長地舒一口氣,揮舞著長臂,水花四濺。這樣的夜晚,怎么可以長夜孤枕呢?
罷了,罷了,跟一個小女子置什么氣?
想起曲臺宮那戛然而止的溫柔迤邐的纏綿,政內心不禁像山風吹過莽原,起伏如波浪。
這一刻,什么激蕩的風雨,指點江山的凌厲,他都想把它化作纏繞在指尖的一抹溫柔。
想到此——
政噗通地從溫泉里躍起來,隨意搭拉一襲乳白色絲質長衫,托著曳地衣擺,赤腳踩著紅毯回到寢宮,全身濕漉漉的,滴著一路的水。侍候安寢沐浴的內侍宮女,捧著層層疊疊的衣褥,蜂擁過來,政一揮手就讓他們退下,對近臣呼喝,“把王戊宣來!”
少頃王戊躬身進來,叩首道: “陛下!”
“王戊,你去一趟俑窯!把她給寡人接到這來。”
王戊應諾而去。
倚在臥榻上,枕著手臂,政心緒磅礴洶涌。
【三】
俑窯簡陋的屋室,欣然盯著自己雕刻出來的俑像,怔怔出神,心思飄搖。
倏然——
呼地一下,仿佛一陣颶風刮過,九掌燈一下子熄滅,九道裊裊的細煙裊娜。
剎那間,屋里陷入漆黑一片。
欣然機敏地跳起來,沒有呼喊,竄到墻邊,持刀警覺戒備,就在眨眼的功夫,一個黑影破窗而入。
“世子,是我!”一個欣然熟悉的聲音,低低地傳來,應該是白家在雍地的掌事崔留。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聽過就難以忘掉。
“崔掌事?”欣然低聲回應求證。
“嗯!世子快跟我走!”黑暗中,兩道精光聚焦到躲在墻角的欣然身上,他匆促地壓低聲音道。
“我不能走!”
“秦王如此待你,世子還猶豫什么?”崔留急躁地說。
“當今秦國獨霸,我要走了,白家勢必會滿門遭殃。我不能因為一個人的安危,不顧白家上下幾千號人的性命和生存。”
“世子,你先別顧慮這么多,老爺自有安排,跟我走就是。”崔留催促。
“崔掌事,你告訴爹,我很好,他就別操心了。還有,你告訴我爹娘,大姐和魏公子都還健在,他們隱避在神農大山的墨家總院,要是爹和娘,厭倦了這世道紛爭,戰亂不休,就到神農大山隱居,和大姐他們共享天倫之樂。”
欣然和崔留低低地說著話。
突然,門砰砰地敲響,那聲音厚重急促。
“誰呀,臥下了!”欣然故意口舌纏綿,假裝睡意朦朧道。
“白姑娘,我是王戊!”王戊,他不是時刻不離政身邊嗎?
“崔留!你快走!”欣然著急了。
“世子,這。”崔留經過多方打聽才知道欣然被貶到俑窯,他在后山守了大半個晚上,才逮到機會見到欣然,怎么可以輕易放棄。
欣然不讓崔留細想,把他一把搡到窗前,逼著他趕緊逃離。
欣然看著崔留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才回身將油燈點著。挪步到門口,打開門。
王戊一身戎裝,沖她抱拳稽首,直截了當地說:“夫人,大王在驪山行宮詔見你!”
這話來的突然。
欣然踱步到窗前,眸中掠過一絲復雜的眼色,然而轉瞬冷靜如初。
驪山湯泉宮,那個記憶中那么美好的夜晚,雖然他們沒有許下“結發同枕席,白首不相離”的誓言。可是那一夜的溫馨繾綣,是一朵圣潔的花,開在心里最深處。
如今,怎么有種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覺。
沖著窗外鼓蕩的山風,欣然驀然長嘆,陡然間竟是物是人非的蕭索感,她冷言道: “對不起,王大人,你搞錯了!這里只有陶工宮旺,沒有什么夫人。”
王戊聞言訕笑道;“夫人,你何苦跟大王置氣?”
驀然輕笑,笑容如微風拂過水面的揚起的淡淡漪瀾,“置氣?王大人,你不懂!但凡不是走到尷尬不已的地步,欣然何至于此。”
“姐姐!”丫丫歪著頭出現在門邊,睡眼惺忪,惶恐不安地低喚,顯然她是被吵醒了。
“丫丫,沒事,你睡覺去吧。”欣然走過來和顏悅色地寬慰小姑娘。丫丫深深地看了欣然一眼,聽話的縮回頭,回屋了。
“王大人,夜深了,你在這駐足,似乎不便。至于你回去怎么復命,你自己斟酌著說吧。”欣然下逐客令。
一向臉色明朗的王戊,有些尷尬,看出欣然的決絕和執拗,一時也不敢勉強,只好躬身退下,“王戊冒昧!”
在離開屋子前將欣然剛刻好的俑頭,順手牽羊,拿走了。
好歹回去有個交代,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1崦嵫:古代指太陽落山的地方。
2鶡冠:又稱武冠,為英勇的武將所帶,其形制是在冠的兩側飾以兩根鶡尾。
【請記住本站網址:m.39txt.com】uc瀏覽器用戶如遇到無法訪問,請把設置里面極速省流的【云加速】關閉。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