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2)
【一】
是夜,碧空如洗,皓月當空。
秦王逗留在雍地,王族中的長幼齊集在大鄭宮1,其樂融融地濟濟一堂。
嫚宮的廣場上,庭燎輝輝,鼓樂齊鳴,舞姬輕歌曼舞,表演百戲的佞人,花樣百出,妙趣橫生。
公卿貴族都舉爵慶祝大王和太后母子冰釋前嫌。贊頌秦王政仁孝,為天下表率。恭祝太后洪福齊天,恭祝大秦江山萬世永昌。
廣場上,觥籌交錯,氣氛祥和。
為了布施恩澤,秦王政趁興寬恕了長安君成蟜,他說:“王弟成蟜,受部下蠱惑,一時糊涂,逾越雷池,犯下彌天大錯。可是他畢竟是贏氏血脈,是先王的骨血,寡人和他,兄弟手足,王弟剛烈,為自己的過錯殉死,人死恩怨銷,寡人準許將他的遺骸,運回故地安葬,以慰藉父王的在天之靈。”
以姬淚水姍姍,叩首謝恩,文武百官山呼:“大王仁慈寬厚,洪福齊天!”
大鄭宮偏殿,湘簾半卷,宮燈搖曳,欣然支頤靠窗望月,浩蕩的月光下,樹影婆娑,欣然一臉悵然。
她本以為自己來雍地一趟,給二姐上柱香,能緩解一下兩年來積郁在心頭的郁悶。
下午,秦王政的鑾駕剛剛停下,她就急不可耐地到二姐的墳冢上跪祭。當她看見二姐那隆起的墳塋上,已然芳草遍地,林木成蔭,不禁黯然神傷。
前兩年,她曾托付在雍地白家商號的管事替她照料一下,囑咐他們逢年過節的時候,一定記得給二姐燒個紙,上柱香。可是這樣又能告慰什么,二姐終究孤孤零零地,有誰可以慰藉她孤獨的靈魂?
今天晚上,她的心境是那般蒼涼,大鄭宮外鼓樂笙簫的歡悅氣氛,終究與她格格不入,她心里慨嘆一個人存在的意義,真的不過是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長安君終究待二姐不薄,為她修筑了富麗堂皇的陵寢,碑身篆刻的竟是夫人嫣然的名號。欣然沒想到長安君成蟜竟然對二姐用情如此至深,只可惜這是一段孽緣。
她在思謀,想著什么時候能把二姐的遺骸,遷回衛國野王,帶回家鄉,帶到梅姨的身旁。她不能讓二姐的陰魂孤獨地在陌生的地方游蕩。
大鄭宮鐘磬泠然,渺渺飄來,欣然沉浸在對二姐的追思中哀戚不勝。黃昏時,政曾遣人招呼她一道去參加宴會,她以身體不適推遲了,說到底還是怕尷尬。
哎!欣然嘆了口氣。騎馬一天,顛簸的身子有些泛酸,她站了起來,晚風吹過,鬢發飛舞,淡紫色的曳地裙裾隨風翻卷,廣袖也像鼓起的風帆,感覺有些飄飄欲仙。
她想早點睡覺,離得這么近,也許二姐會到夢里來找她,好好的訴說一下,別離二年的哀思。
剛移步臥榻,就聽見廊檐上傳來陣陣的腳步聲,恭立在一旁的侍女打開了寢殿的門。
趙高領著二名內侍,提著明角燈,走了進來,沖她一躬身,說道:“姑娘,大王傳你!”
“這個時辰?”欣然皺眉,疑惑不解,政這回叫她干甚?她抬眼問道:“宴席散了嗎?”
“未曾!”趙高答道。
“趙大人,我這回出去不妥,你就回稟大王說我歇息了。”欣然有些窘迫,哂笑道。
“大王說,讓你見見太后和王太后。”趙高躬身道。
“現在?這么倉促,我一點準備都沒有。”這個提議太突然了,政從未跟她提起過,也沒有事先跟她商量,這不合適了。欣然有些局促不安,她的手在廣袖里搓弄,飛快的轉動腦子試圖找出應對的法子,可是只覺得血液洶涌,一時之間,真的想不出轍子,有什么合情合理的拒絕理由。
“姑娘聰明俊秀,國色天香,太后和王太后,一定會喜歡的,再說,有大王袒護,姑娘還怕什么?”趙高善解人意的寬慰道。
“容我想想!”欣然踱著細步,腳步撲哧撲哧地踩著花崗石地面,宮燈拉長的影子,拂過屏風,搖晃在紗窗上,躊躇許久,欣然回身對趙高說:“趙大人,我還是不去了,你幫我回絕了,我相信大王會體諒的。”
“這,姑娘你這不是難為我們這些傳話的仆隸嗎?辦事不力,大王怪罪下來,我等擔當不了。”趙高面容嗒然,提高聲調,近乎哀求道。
欣然正要搭腔,外面又傳來腳步聲,竟是政的隨駕王戊,他進殿,沖欣然躬身道:
“姑娘,大王讓我來催你!”
“王大人,你來得正好,姑娘猶豫了半晌,竟說不出去。我這正犯難呢!”趙高正不知道怎么說動欣然,躊躇不已。
“王大人,這么莊重的宴席,我出去不合適?”欣然訕笑道。
王戊把欣然拉到一邊,附耳低聲開解道:
“姑娘,民間不是有句俗話:丑媳婦總要見公婆,你好歹出去跟太后、王太后以及贏氏公族見個面。大王加冠以后,至今未置三宮六院,情面上不好說,你就當出去為大王解個圍。”
“我又不是王的嬪妃,這樣唐突的出現在大家面前,會惹人非議的。”欣然羞赧,搖頭道。
“不是屬下冒昧,大王都讓你住望夷宮,你冊封王后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姑娘,你再躲躲閃閃,反倒沒意思了。”王戊給欣然使眼色,欣然思慮良久,終究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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