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二更)(1/2)
細雨方歇,略帶輕寒。
咸陽宮帝苑巍峨,翼闕聳峙,森嚴壁壘。青磚鋪路,花崗石為階,白玉雕欄。雄偉的圍墻,寬闊的廣場,壯麗的殿堂,裝飾以河橋、華表、金龍、石獸,再渲染以白玉,碧瓦,紅磚,構成了富麗堂皇、莊嚴肅穆的朝堂,處處透出王者君臨天下所應有的神圣和威嚴!
李斯提請將白澤獲罪一案朝議。
參與朝議的有總理國家事務的左右丞相,負責司法的廷尉、廷尉府正、左、右監官員1,治粟內史2以及負責監察的御史大夫府的重要官員,他們在謁者司儀的引領下,魚貫而入。恭恭敬敬地侍立在朝堂左右。
秦王政乘輿從后宮出來,他荷劍袞服冕旒,在層層高臺上,踵足席地而坐,居高臨下。背后置放著彰顯王者君權至高無上的斧扆(yi)3。
朝臣們頓首,行君臣之禮。
通往朝堂的花崗石鋪成宮道上,甲仗森森,旗幟招展。
咸陽宮置九位儐相,從上向下傳令,宣召道:
——傳白家世子白子欣進謁!
太陽從迷蒙的云霧中,脩地擠出一道玫瑰色的霞光,正暖意融融地照拂在欣然身上。
欣然白玉冠束發,一席白色深衣,翩然俊雅,在內侍的引領下,趨步前走。
重重宮闕,層層臺階。每一道門,每一級臺階都赫然立著執戈仗劍的武士,分立兩側,在莊重的氛圍中,立成風中的一座座銅雕。
欣然沿著臺階拾級而上,每一步腳印都感覺踩在自己的心田上般,心“噗通噗通”地蹦跳著往嗓子眼擠。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但是即將要見到政的時候,她還是感到局促,感到不安,感到躊躇。
從王宮西側門進殿,幾百米的路程,仿佛走了幾年,似乎經歷了滄海桑田般。心中的種種糾葛,更是風云際會,波詭云譎。
終于——
謁者停下了腳步,欣然微微抬頭,三級臺階上的月臺,帷幕重重,只依稀看見當中一人,正襟危坐,冕旒(liu)4珠串晃動的間隙中,根本拼湊不出一張她曾經熟悉的臉。
欣然在那一刻甚至覺得,在長安君府,她是不是聽錯了,或者是長安君有意唬弄她的。
她反倒希望如此。
剎那間,思緒千變萬化。
欣然上前叩首,不卑不亢地朗聲說道:
“白家世子白子欣參見秦王陛下!”
“免禮!”秦王的聲音,略帶疲倦,甚至有些沙啞,經過偌大的宮殿回蕩后,傳到欣然的耳朵,只留下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廷尉李斯出列陳奏道:“臣昧死啟奏陛下,有人告發衛國上卿白澤,廣布秦國的商號,囤積居奇,投機倒把,秘密向列國倒賣秦國的戰略物資,中空秦國,罪大惡極。廷尉府已經將其依法羈押,白家世子白子欣為父叫冤,據實申辯,恭請陛下圣聽,以明辨是非。”
“白子欣,你做何辯駁?”秦王的聲音,聽起來就像咸陽的天氣一樣,霧霾重重,分辨不清。
欣然無暇顧及自己太多的糾結和波涌的情緒,父親能否平安脫罪,僅此一次契機,哪容得她掉以輕心。
“秦王陛下,周書曰:‘農不出則乏其食,工不出則乏其事,商不出則三寶絕,虞不出則財匱少。財匱少而山澤不辟矣。’5農工商虞,此四者,是民生本源,本源廣大就富饒,本源狹窄就貧困。本源廣大對上使國家富強,對下使家庭富足。白家經商數百年,周轉天下貨殖為民生,享譽列國。廷尉府說,白家在秦國的商號囤積居奇,投機倒把,有何證據?”
“去年關中水澇,糧食減收。現在正是秦國上下青黃不接的時候,白家商號竟然接連數日,掛出‘糧食告罄’的公告,分明是覺得奇貨可居,等列國商戶糧食售完之后,再哄抬糧價,壟斷市場,謀取暴利!”廷尉府正監振振有詞道。
“大人剛才所說的一切均是大人的設想。現在列國畏懼秦國的強勢,軍事上不敢出兵抗爭,陽謀不成自然來陰謀。六國紛紛加強糧食管控,任何商旅要想運輸糧食通過重重光卡,難于登天。白家在咸陽的貨倉,的確已經沒有存糧,這一項指控,廷尉府可以派人去白家的設在咸陽的各處貨倉細細核查,便知分曉。”
“白家不是號稱天下第一商嗎?怎么那別的商號有糧食供應,而白家商號就沒有呢?”正監追問道。
“大人這話說的奇怪,白家周轉天下的貨殖,山西的木材竹子玉石,山東的魚鹽娟縞,江海流域的珠璣玳瑁,朱砂犀角象牙皮革,關外的毛氈皮裘等等,糧食并不是主營,本就囤貨不多。而且據在下所知,其他商號的糧食按咸陽這個消費情況,估計也維持不了幾天了。恕在下冒昧,秦國自從商鞅變法以來,一直奉行依法治國,以農富國,以戰強國,以期履至尊而王天下。秦國遭遇災害,民不聊生,為官者是不是應該自省是否疏于職守?來問罪商家,依賴山東諸侯救濟秦國災荒,似乎不太妥當,那樣是不是顯得秦朝顯貴有尸位素餐之嫌?”欣然侃侃而談,咄咄逼人地回敬道。
“那你們白家是不是借秦國豐年之時,收購和儲備了大批糧食運往列國了?”右監逼問道。
“關中為四塞之地,東臨滔滔黃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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