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人心(1/2)
蔚陽宮帷幄重重,偌大的宮殿只在四個角落僻處掛著盞紅色紗燈,燈火搖曳出一片朦朧的紅光,綺羅帷幔在風(fēng)聲燭影里飄飄蕩蕩。
臥榻上大紅色的綢被上的彩繡鴛鴦,在燭光醒目而刺眼。
宮殿里暖房悉心栽培的蝴蝶蘭,開的正盛,馨香氤氳。
嫣然外穿淺紅色的輕綢深衣,白色的織錦鑲邊,粉紅色的內(nèi)長裙拖曳于地。雪白頸上的紅色瑪瑙珠串,閃爍著清冽的光澤。
長信燈下嫣然的的倒影凄涼入骨,空洞像一只冰涼蒼白的手,緊緊纏繞住她的脖頸。
她飛瀑烏云披散著,倚著憑幾,低低地用玉塤吹奏著那首衛(wèi)國膾炙人口的民風(fēng)——《淇奧》1,這是當年她經(jīng)常吹給慶卿聽的一首曲子。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秀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
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塤聲斷斷續(xù)續(xù),就像她的思念一般,回憶有時候是一把殘忍的刀,會將她任意凌遲。可是疼痛卻是她驅(qū)逐日子空洞蒼白的最好良藥。
她痛,痛得樂在其中!
日日在身側(cè)看視的侍婢,似乎也已經(jīng)對這種幽暗,習(xí)以為常,她們像木雕的俑像般,靜靜侍立,只有映在帷幄中的影像,會不時的搖曳,證明她們的存在。
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明亮的陽光透過重重帷幔,依然亮光閃閃,煞是晃眼。
冷風(fēng)猛灌,輕紗舞動,燭火搖晃。
塤聲戛然而止!
長安君虎勢威威地走進來,一見幽暗的宮殿,不禁皺眉郁憤。
內(nèi)侍仿佛瞬間活絡(luò)過來,紛紛伏地頓首道:“殿下萬福!”
“挺尸的呀,一個個!你們就是這么照顧本君女人的!”長安君咆哮道。
“殿下息怒,奴婢失職!”眾人俯首請罪道。
“是我要這般,殿下何苦為難她們!”嫣然清冷的聲音響起。
“都給我滾!”長安君怒目一瞪,呵斥道。
侍婢們?nèi)绔@大赦,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躬身疾退,她們剛到殿門口。
“回來!”長安君一聲斷喝,所有人臉一僵,雙膝一軟,低首,又跪到一片。
“把簾布拉開,宮燈熄了!一個個就像蠕蟲一樣,撥弄一下,才知道動彈一下,就沒個機靈一點的!”長安君一手叉著腰,一只手長袖揮舞,大聲斥責(zé)道。
“刺啦刺啦”厚重的簾子被拉開,豁亮的光,登時將宮殿照地敞亮,嫣然抬起手,遮住晃眼的光線,陽光下,她的面容幾乎蒼白如雪,不見一絲血色。
長安君攢眉,面色凝霜地走到嫣然跟前,將她攔腰抱起,嗔怪道:“你非要這樣糟踐自己,才爽心嗎?”
嫣然抿緊薄薄的嘴唇,鼻翼噏動一下,別過頭不予理睬。
“后苑那株百年臘梅,已經(jīng)花蕾點點,多有花開,你把袍服穿暖和點,今天日頭正好,我?guī)愠鋈ベp梅!”長安君語氣和緩地說。
誰知,嫣然一聽,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野王的白府清涼小苑也有一株臘梅,那是父親費心費力千里迢迢,為母親從巴蜀遷來的。每年的這個時候,一家大小都會其樂融融的踏雪賞梅。
時移世易,臘梅可能一樣虬枝,妖嬈,可是身邊的人,早已不是相親相愛的人,即使去看,不過徒增傷心罷了!
“又沒招惹你,好心好意的,怎么又是淚漣漣的。”長安君最吃不住嫣然的眼淚,抬起衣袖試圖去攜干,嫣然面無表情地別過臉,凌然道:“我哪兒都不去,你大可去找你的自在去,何苦在這里與我無趣糾纏?”
“你不為自己,也得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你出去走走,活動一下筋骨,對你對他都有好處。”長安君好脾氣地說。
提到孩子,嫣然的身子微顫,真是造孽!
嫣然再忍不住呼斥道:“你還敢提它!他就是一個孽種!是你的罪孽!”
“你閉嘴!”長安君把嫣然往柔軟的臥榻上,一扔,揚起手,作勢要打。
嫣然仰起頭逼視著他,“來呀,我伸脖子,等你給我一劍,省得我日日煎熬,過得不人不鬼,你來呀!”嫣然將細長的脖子,側(cè)向長安君。
誰知,長安君的手一顫,頹然放下。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能耐她何?他猛地將嫣然攬進懷里,低顫地說:“嫣然,你別這樣!我把你掠來,可我真心待你的,時刻惦念,難道我的苦心不能換你一絲笑顏嗎?”
嫣然的背僵直,淚水簌簌。人心終究是肉長的,誰不是?
半晌,長安君像突然想起似的。
“對了,我從王兄那里換來一個伶人,他不但模樣清俊,蹴鞠玩得簡直出神入化。走!你把自己裹好,我?guī)闱茻狒[去!”
嫣然悻悻地搖頭!身子往錦被里一縮,轉(zhuǎn)身到臥榻一隅,給長安君一個冰冷蕭索的后背。
長安君跳上榻,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