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伊人(1/2)
【一】
一段時間內,政時不時地會來驪山別苑,王戊駕駛著馬車停在僻處。
那日黃昏,當政來的時候,欣然就在水榭旁的涼亭里,畫素描。
政悄無聲息地站在她的身后,欣然的縑帛上,畫著一個身披鎧甲的將軍頭像,五官棱角分明,氣勢昂藏。
“這是誰呀?”政忍不住出聲問道。
“你怎么來了,為打發時間,隨便畫的。”近日,欣然的腦中,總是浮現自己在一個龐大的兵馬俑軍陣里,畫一尊俑頭,今天拿起筆,不自覺地就畫了出來,其實她也想知道這是誰。
“這,好像是我們大秦將軍的裝束,看這架勢應該是個都尉級別的。”秦王端祥著道,用探詢的目光盯著欣然,“什么人,在你腦中烙印這么深,讓你下筆如有神,畫得如此繪聲繪色。”
政說這話的語氣帶著些許不悅,
“本來是想畫你的,你那天說你是個將軍,我想你一副將軍的裝束會是什么樣,誰知畫成這模樣,羞煞我了!那天云裳和蕓香,還對我畫大姐的帛畫,贊不絕口,原來那都是哄我的。”欣然試圖掩飾,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非常不愿意,政對她有所誤會。
“我是這樣的?”政對自己狐疑開了,走到水邊,看看水中的倒影,將自己鬢角和額頭的垂發像束冠一樣的攏起,水中的倒影,在風中時不時地蕩漾,看得無法細致,乍一看,好像有幾分相似。
“我那是憑記憶給你畫的,我也總共沒見過你幾次,更沒有仔細地端祥過你,畫出來肯定誤差很大。”欣然困窘,解釋道,急忙扯下畫架上的帛畫,扔進水里。
“畫得挺好,扔了干嘛!”政想伸手阻止,卻慢了一步。
帛畫扔進入水里,墨色氤氳開,人物像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一團墨色。
“我只是沒事無聊,隨便畫,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欣然羞赧地咕噥道。
“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政上前一步,杵在欣然半臂之隔的地方,似笑非笑地說,清冽的目光中有一團火在突突跳。
欣然沒有接茬,跑開了,幾步開外,她轉身說道:“政,我們騎馬去馳騁,怎么樣?”
站在高原上,俯瞰四野。八百里秦川,匍匐在腳下。
渭水像一條巨龍,在塬間,盤旋,流水浩浩湯湯。
咸陽的王室宮殿群在渭水兩岸逶迤開,浩浩蕩蕩,隨著山勢起伏,錯落有致。
咸陽通往四面八方的直道上車水馬龍。
清風拂過,深衣大袖簌簌飛揚,一股豪情在政的心田跌宕起伏。
“欣然,你希望,以后的天下是什么樣子的?”政瞇著眼,滿臉期許,鄭重其事地問道。
欣然騎在馬背上,一身士子裝束,嬌俏不失颯爽,
“我希望以后的天下,不要有戰爭,不再有殺戮,天下安瀾,物阜民豐!”欣然迎著風,朗聲說道。
【二】
白府的清涼小院,滿架的忍冬花潑潑灑灑,開得極其恣意盎然。
嫣然的寢室內,慶卿箕踞坐在席上,嫣然倚在他的懷里,雙手捧著欣然給她從趙國帶回來的玉塤,
低低地吹奏著那首她最喜歡的秦風——《蒹葭》,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
塤聲低回婉轉,像伊人在蘆葦蕩中徘徊。
慶卿蹙眉,目光盯著窗外,合歡花,在枝頭絢爛,花開似錦,他的神思恍惚。
“慶卿,你怎么啦?好像有心事?”嫣然察覺到異常,停止吹塤,仰起頭,用手扣扣他的下巴。
“嗯,沒事,聽你吹得入神了。”慶卿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看不是入神,是神游了!”嫣然不滿,有事為什么要瞞她。
“沒有!”慶卿俯身,親她光潔的額頭,輕喚:“嫣然!”
“嗯!”嫣然看著他深邃的眼眸,一臉醉意。
“我的一個朋友,以前投到平原君的門下,現在已經在趙國位列上卿了。”慶卿像聊家常似的說道。
“是我束縛你了,是嗎?”嫣然睜大著眼睛,滿懷歉疚地盯著慶卿。
“不是,我是甘心沉溺在你的溫柔中,不求上進。”慶卿嘻嘻一笑,故作閑散地說。
但是他假意地輕描淡寫,掩飾不住他內心的惆悵百結。
善解人意的嫣然,怎能不知,“慶卿你不用掩飾,我知道你是一個不甘雌伏的人。等我們辦完婚事,以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你在哪兒,我們的家就在哪兒。”嫣然動情地說。
“顛沛流離的生活,太委屈你了!”慶卿不忍。
“柴米油鹽地平淡度日,才委屈了你呢?”嫣然用手輕撫著他微皺的眉頭。
“我們走了,你娘怎么辦?”慶卿不無擔憂地說。
“我娘,·······”提到娘,嫣然不語了。
的確,娘就她這么一個女兒,兩人一直相依為命。雖然父親一直以來的對娘寵愛有加,可是在偌大的白府里,娘活得如此低調,幾近山中隱士。
白夫人的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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