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解鈴人(1/2)
?文飛蓬根本不曾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景。適才神相大人在談到黎民蒼生,百姓疾苦的時候,突然像中了魔似的全身顫抖,神思恍惚。那張從來都是鎮定平靜,從容溫和的臉上,竟仿佛一下子衰老了許多,滿臉痛苦與哀傷,虛弱、頹喪、凄苦、絕望。
到底怎么回事呢?神相大人怎么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韓沖,則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神相的右腕之上,那個他左手緊緊抓住的東西。
一個金光閃閃,色澤鮮亮的小小圓環。看起來,就好像是個玉鐲之類的飾物,不過卻是金屬所制,殊為奇特。
然而,自幼習練武藝,精通天下兵器的韓沖卻知道,那金環,其實并非什么飾物,而是一件極為罕見的外門兵器。短小圓鈍,分量也輕,大多只有數斤而已。對敵時,既無長槍利斧的威猛凌厲,也無短劍快刀的鋒銳精悍,威力十分有限。因此,一般很少有人愿意練習這種兵器,而且,它也非常難練。可一旦真正有人使用,那就一定是超凡入圣的絕頂高手。也只有真正的武術大家,才能發掘出金環隱藏其中的絕大力量。
可是,無雙公子紀靈天雖然絕世驚才,卻從來不曾習武,只是個飽學風雅,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為何卻會在身上帶有這種非高手不用的古怪兵器呢?而且,這種金環,一向是成雙成對,乃是相同兩只合成一副,為何,神相大人卻只有右腕上帶有一只而已呢?
他想不出,也不敢去猜想。
盡管如此,他們二人最為關心的關鍵問題,已經差不多清楚了。
原來,神相大人和他們的看法也是一致的:不贊成出兵南征。雖然,那個理由聽起來,似乎很難以理解,很難以服人,甚至有點匪夷所思。但是,這并不重要,只要神相是反對南征的,這就足夠了。因為不管怎樣的理由,只要是他紀靈天說出來的,哪怕就是再荒謬怪誕,再滑稽可笑,那也具有難以想象的力量。
半響,文飛蓬最先打破堂上的沉悶,試探地問道:“那么,以神相之見,也是不贊成刑將軍率兵南征的吧?”
紀靈天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邊兩人同時暗暗松了口氣。畢竟,他們向一個久已遠離朝廷的人透露金鑾夜廷中剛剛商議的軍國機密,這也是冒著極大風險的。萬一安國神相贊成出兵,把消息走漏出去,他們兩人可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輕則貶為庶人,發配邊疆;重則下獄問斬,抄家滅族,關系非同小可,這也是他們之所以不約而同的輕車簡駕,秘密造訪的原因。
韓沖一直緊繃的臉終于現出了一絲舒緩。站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么明日一早,我與文丞相再面奏皇上,轉達神相意見,求皇上收回成命,三思而行。”
文飛蓬搖頭道:“此舉不妥,神相雖然功勛顯赫,但久已不問朝政,如何能由我等傳達意見?不如先將神相歸國一事奏明圣上,再由我等提議,群臣響應,求圣上垂詢神相意見,這樣既彰顯群臣之見,又未壞朝廷規程,豈不更好?”
韓沖喜道:“不錯,丞相高明。如此最好!”
說著,兩人一起轉頭看著紀靈天,等著他點頭允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紀靈天卻苦笑了一聲,緩緩地搖頭。
“二位想必太高估了我這個所謂的‘神相大人’了。如今的風之國,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瀕臨毀滅,只能期待奇跡的國家;如今的朝廷,也已經不是當時那個深陷絕境,需要有人力挽狂瀾的朝廷。現在的情況,是國富民強,君英臣賢,哪里還輪得到一個前朝遺老,山野狂人來指手畫腳,干涉朝政呢?”
韓、文二人默然不語,但對于紀靈天的這番感慨,心中卻不禁也是泛起深深的苦澀。
功高震主,伴君如虎。這樣簡單卻深刻的道理,他們又怎會不懂?即使是當初紀靈天聲威鼎盛時期,風帝雖然對其必恭必敬,言聽計從,何嘗又不是權宜之計,無奈之舉?一旦大局安定,江山已保,金鑾殿內,又豈能容的下一個“攝政神相”?后來的辭官歸隱,固然是一種瀟灑飄逸的激流勇退,但其中,多少也帶有稍許防患于未然的避禍之道,臣保全身,君得安心,兩廂俱得美名。如其不然,只怕現在的情況,也肯定是大不相同吧?
紀靈天面上仍是一片平靜,語聲也還是那么優雅清朗,仿佛談論的并非君臣朝政,而只是風花雪月,日常瑣事。
“當今皇上夜靈,我也是親眼看著他長大的,他的個性心思,我最清楚不過。他生平自負,向來不認為自己也會犯錯。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就絕對不可能更改,即便是錯的,他也要堅持到底。現在想要請他收回圣命,縱然風神顯靈,也是無濟于事。二位以為如何?”
韓沖一陣黯然,艱難地點了點頭:“神相所言極是,當今皇上,唉,我原先卻是想得太簡單了。”
文飛蓬兩道軒眉也是緊緊擰在了一起,沉吟道:“既然不可以直接請皇上收回圣命,那么,就只有另一條路了。”
韓沖忙問:“什么路?”
文飛蓬目光閃動,語聲略顯生澀,半天,才硬擠出幾個字來。
“解鈴還需系鈴人。”
韓沖倒抽一口冷氣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