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說秦公(十六)(1/2)
?更新時間:2011-10-18
老甘龍雖然有些固執,但是絕不糊涂,他身居高位,對于天下大勢自然也是了然于胸。其實對于變法,一直以來他雖然有所抵觸,然而內心中早就明白,若要強秦,唯獨變法一途可行,以前雖說是百般阻撓,一是擔心自己的權勢受到后來者挑戰,但是更多的還是變法之舉,茲事體大。若是變法失敗,則國無寧日。而且舉國大變,各種關系盤根錯節,多有利害沖突。貿然變革,一不小心,必會導致朝野動蕩。
若是這變法之說只不過是國君一時心血來潮,那么不變猶可為之。因而前些年每每嬴渠梁在朝堂上隱約提出要推行變法,老甘龍便會帶頭反對,他怕的便是嬴渠梁不過是在跟風東方諸國,這大秦的國情與那幾個已經進行變法的國家相差甚遠,如果國君是要生搬硬套他國變法的經驗,那是決然不行的。
不過經過了這么多年的觀察,如今老甘龍慢慢的發現,自己這位國君并不是個憑一時熱情做事的人,更多的反而是是謀定而后動,為人謹慎有加。更重要的,這位君主極有主見,與其父相類,唯一不同的是,秦獻公嬴師隰做事絕對的專斷獨行,說得不好聽些便是武斷,而嬴渠梁則能夠兼聽兼信,這變法之事他能隱忍了如此之久,著實有些出乎老甘龍的預料了。若是換做嬴師隰,只怕早就迫不及待的開始著手變法了。
即便如此,但作為一位有主見的君主,但凡他認定了的事,決計是會做的,只是一個時機問題。老甘龍深知這一點,因而那日大朝會,嬴虔開了口,他便知道嬴渠梁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了,所以只淡淡說了幾句,便也不再多言,否則憑甘龍在朝野中的號召力,只怕這變法之爭,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老師,我…”孟坼見老甘龍發怒,心中不禁有些無措,囁嚅了半天卻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其實你的顧慮我也清楚,你孟西白三氏昔年隨穆公征戰天下,立下了赫赫功名,因而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和名望。”老甘龍眉頭微微紓解開來,語氣也沒剛才那么重,“如今君上欲行變法,自然會啟用一批變法新臣,這個是必然,可是變法之舉,茲事體大,稍不注意便會引起朝局動蕩,以君上之能如何會看不到這一點,他斷然不會貿然行事。你孟西白三氏在朝野根深蒂固、深孚眾望,君上是必定不會先拿你們開刀的。”
“可是老師,正是因為我三氏族人遍布朝野,許多人身居高位、手握重權,君上為了給變法新臣騰出位置,勢必要奪我族人之位、族人的權。如此一來,我三氏更容易成為變法革新的標靶。”雖然很是忌憚自己這位人老成精的老師,但是涉及自己一族安危,孟坼也不得不出言抗聲說道。
他所言的確也無差,孟西白三氏族人在秦國朝堂上為數眾多,許多關鍵位置都由其把持,秦公想要變法,只有兩條路可選,要么避開三氏族人,在秦國境內進行小規模的改革,就像秦獻公昔年曾經做過的那樣。
其實從真正意義來說,秦國的變革并不是從秦孝公和商鞅開始的。早在秦簡公時期,便推行了一種叫做“初租禾”的土地改革制度,不過這比齊國類似的土地制度改革晚了近三百年。所謂初租禾,就是按照實際占有的土地面積征收農作物實物稅。這項制度的實施,在法律上承認了私田占有者對所占土地擁有所有權,使大批占有私墾田地的地主和自耕農成為土地的合法主人,這也使國家能夠得到更多的收益。而可惜的是,在華夏大地風起云涌的變革大趨勢下,這樣小規模的變革不僅來的太晚,而且也幾乎無濟于事,根本不能推動秦國富強。
何況初租禾制度甫一推行,就受到了秦國貴族階級的激烈反對。要知道,這些貴族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井田制中,依靠奴隸們無償地付出勞力耕作公田,所得到的收益。一旦推行初租禾制度,雖然佃戶、自耕農用糧食等實物抵消了力役,可公田就沒人去耕作了,貴族們的既得利益也就大受損失。也許有人說,那就購買奴隸來進行耕作,或者把田地出租,問題不就解決了?事情并不是那么簡單,比起讓奴隸白干、自己拿全部收成,掏錢或者分利的事情怎么都是不合算的。所以在貴族勢力的強力*下,初租禾的推行一直是磕磕絆絆。
到了秦獻公即位,他自然也知道,想要在老貴族勢力的眼皮底下推行這種有損于他們利益的法令,無異于與虎謀皮,但如果不推行土地制度改革,秦國則只能困于一隅慢慢爛掉。所以,秦獻公大打“國家利益牌”,以要跟魏國死戰為由,將國都從秦中的雍城遷到了秦東的櫟陽,在和魏國長期進行拉鋸戰的秦東地區推行初租禾政策。
這是個相當聰明的選擇。首先,魏國在西河實行的土地新政策,切切實實給魏國的老百姓們帶來了更美好的生活,這對靠近西河地區的秦國老百姓有巨大的吸引力,也讓他們對初租禾有了期待和好感,從而為秦國的土地制度變革打下了群眾基礎;其次,由于長期拉鋸,土地權屬變更頻繁,因此秦東地區的土地還沒完全被貴族瓜分,“身家清白”,讓改革少了很多的阻力;第三,由于遠離秦國老貴族的大本營,貴族們雖然身居要位,卻不愿意為國家真正出力賣命,不想涉足西河地帶,眼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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