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縱橫捭闔 第六十八章 入秦(二)(1/2)
“哦,是么。”范性目光灼灼,直視著宋病己,開口道,“如此,范性倒想請教先生,此文雄于何處?”
宋病己瞥了他一眼,肅然道:“這篇求賢令可謂是非同尋常。其一,開曠古之先例,文起于國恥。秦公在文中歷數先祖四代之無能,自那禹帝實行家天下以來,舉凡國君者,有幾人能夠做到?其二,文中求的是強秦奇計,而并非平平治國之術,可以想見此公志在使秦恢復天下霸業。雖秦國身處窮弱,為山東諸國所卑視,秦公竟能做鯤鵬遠望,生出吞吐八荒之志。古往今來,此雄才大略者,又有幾何?其三,此令大氣十足,即便不是秦公親筆,但也能想見其胸襟之開闊,豪言與功臣共享這錦繡天下。有此三者,如何不能稱之為千年來一卷雄文。”
“先生所言讓范性茅塞頓開,如此看來,秦公果然有大智慧。”那范性朝宋病己一拱手,嘆道,“只可惜,如今秦公即位已十數年,這秦國依舊是凋敝如斯,積弱不振,著實讓人嘆惋。”
“哎,等等!”不知為何,宋病己聞言竟是微蹙起了眉頭,若有所思。
“先生覺得范某所言有何不妥之處?”范性見他臉上浮起一絲異色,不由出口問道。
“范兄剛才說這秦公已經即位十數年了?”宋病己依舊是困惑不已的模樣。
“是啊。”范性想也不想的一口答道,拿眼角的余光瞟了宋病己一眼,顯然是不解這位宋先生既然都決心要入秦出仕了,為何連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搞清楚。
宋病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本來他剛才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只是現在怎么也想不起來,心中只是覺得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來怪異在何處,如何不讓他好生費解?
許久,待到宋病己回過神來,才發現范性正傻呵呵的看著自己,仿佛在看一個還未進化完全的猩猩一般,這不禁讓宋病己悲從中來,自己思考時候的樣子就這么不堪入目么?
罷了,既然想不通就算了,宋病己暫時放棄了在腦中尋找那轉瞬即逝的念頭的想法,干咳兩聲,喚回范性的注意,假意朝馬車外看了眼,開口問道:“走吧,我們也該繼續上路了。”
“好。”范性點點頭,回身出了車廂,坐回駕駛,一揮韁繩驅使著駕車的馬兒復向前行。
“對了,范兄,我們這是行到何處了?”俄而,車廂內又傳來宋病己的聲音,范性四下張望了幾眼,開口道,“如今已經到了西河了。”
“西河?”宋病己聞言,從窗外探出頭去,一條流淌著碧綠河水的大河映入眼簾。
西河大概相當于今天陜西、山西間黃河南端以西,洛水以東及以北之間地區,秦晉兩國歷史上基本以黃河為分界線。在魏文侯時期,由于地理位置上的方便,西河成為魏國進攻秦國的橋頭堡。而同時西河也扼守著秦國東向的門戶,對秦國的國家安全非常重要,如果魏國占領西河地區,便可將秦國堵在關內形成“悶將”之勢,并且以西河為戰略基地,隨時向秦國發動攻擊。
縱觀秦魏兩國這數十年的爭斗,也大抵正是如此的。魏國對秦國河西的蠶食也正是從這西河開始,慢慢西向。而且說起西河,就不得不提到戰國初期的不敗軍神——吳起。
歷史對于吳起的評價大抵是毀譽參半,貶低他的史學家,大多是不屑與此人的人品,殺妻求將,為了功名竟能下得了如此狠手。然而卻又沒有一位學者不對他的統兵和戰略欽佩有加,此人一生“曾與諸侯大戰七十六,全勝六十四”,“辟土四面,拓地千里”,的確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戰神式人物。
吳起與西河淵源頗深,歷史上他便曾鎮守西河,以抗拒秦國和韓國。周威烈王十七年(公元前409),吳起率軍攻取秦河西地區的臨晉(今陜西大荔東)、元里(今澄城南),并增修此二城。次年,攻秦至鄭(今華縣),筑洛陰(今大荔南)、合陽(今合陽東南),盡占秦之河西地。特別是周安王十三年(公元前389年)的陰晉之戰,吳起以五萬魏軍,擊敗了十倍于已的秦軍,成為中國戰爭史上以少勝多的著名戰役,也使魏國成為戰國初期的強大的諸侯國。
魏文侯死后,武侯即位,這位新君主曾泛舟從西河順流而下,望著兩岸秀美的景色,不禁對陪同的吳起說:“山川是如此的險要和壯美,這便是魏國的瑰寶啊!”
未想,吳起卻不卑不亢的回答說:“國家政權的穩固,在于施德于民,而不在于地理形勢的險要。從前三苗氏左臨洞庭湖,右瀕彭蠡澤,因為它不修德行,不講信義,所以夏禹能滅掉它。夏桀的領土,左臨黃河、濟水,右靠泰山、華山,伊闕山在它的南邊,羊腸坂在它的北面。因為他不施仁政,所以商湯放逐了他。殷紂的領土,左邊有孟門山,右邊有太行山,常山在它的北邊,黃河流經它的南面,因為他不施仁德,武王把他殺了。由此看來,政權穩固在于給百姓施以恩德,不在于地理形勢的險要。如果您不施恩德,即便同乘一條船的人也會變成您的仇敵啊!”(注)
一席話說得魏武侯無言以對,吳起的話中隱射這武侯不修德政,或是無心,卻也埋下了君臣不合的種子。
后來,當吳起受小人攻奸,被迫離魏奔楚時,曾望著西河傷心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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