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堇寶番外 下(2/2)
在她身后的一眾侍女也像是才看見了府上的男主子,紛紛屈膝行禮,“參見駙馬。”
才認出人來的唐竹猗順坡下驢,開了金口,“駙馬找我何事?”
她沒開口讓崔子袁進門,但也沒有和之前他們完全鬧掰時,干脆就叫人將他掃地出門,絲毫不顧及他和崔家的臉面。
崔子袁垂著的視線落在她的下頜,心中滋味難言。
他們也曾有過耳邊廝磨,蜜里調油的日子,之后相看兩生厭,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而如今,卻更像是全然陌生的過客,稱一句尊號也這般的生疏。
他曾以為淳于晞恨慘了他,而他也恨慘了她。
但也不過如此。
思及昨日里父親和叔伯們站在他的病榻前的殷殷懇求,崔子袁躬身行禮,一揖到底,“臣到此處,是有求于長公主?!?
沒得到任何回答,他也只能忍著臉上灼熱的羞恥,一字一句地說下去。
“殿下也知,崔家歷來人才濟濟,往來為君分憂,未敢落于人后,然因臣待殿下有所不周,崔家在朝中的地位也大受打擊。前日,臣同胞親弟竟是擔了上峰戶部侍郎督辦歲賦不力之責,被囚于詔獄之中?!?
他起先說時還滿心羞恥,但說著說著就想到了親弟幼年時跟在他身后的種種趣事,想到他當年得知長公主豢養男寵,站在他病榻前說崔家交與他,不要兄長再為崔家蒙受屈辱,想到他被打壓時竭力露出來讓他寬心的笑顏。
崔子袁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如風霽月的嗓音也微微哽咽,“臣只有這一親弟,若是咎由自取也罷,但這不白之冤,還望長公主能明察秋毫?!?
他纏綿病榻已久,雙膝跪在冰涼的雪地里,幾乎立即就感覺到了剜心挖骨般的疼痛,而身上的衣裳單薄,凍得他禁不住瑟瑟發抖。
五年前在鎬城外縱馬放歌,少年意氣風發,文武皆備得眾人賞識,出入皆得滿樓紅袖招的崔家嫡長子,誰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跪在雪地中,只為自己親弟求命。
世事弄人,所遇不淑。
“駙馬這是要本宮為了你,與宰相翻臉?”
唐竹猗站著沒動,戶部是宰相的嫡系也是死忠,就算她仗著皇權,也不該開門就那這處下手,冒著宰相隨時會翻臉的危險。
她用手撫了撫自個的衣袖,剛才回來時在馬車上換衣換得倉促,衣角都不甚平整,而且外面又開始飄飄搖搖地下雪,她穿著浸濕的繡鞋站著實在是有些難耐。
原本還想磨一磨崔家的耐性,現在看來也就先作罷了。
崔子袁跪了許久只等到她那一句,心下已是絕望苦澀萬分,是他和崔家妄想了,長公主這般驕傲的人,當年之事后,又哪里還會回頭。
只是子緒畢竟是他唯一胞弟,他不能置之不理。
正要拼著當年的情分再求上一求,就突然看見一只渾似美玉天工雕就的手伸到了他的眼下,抬起了他的下頜,正正對上那雙惑人至極的桃花美目。
像是狐妖在誘惑過路書生,唐竹猗刻意放柔了聲音。
“駙馬,你,亦或是崔家,求本宮這件事,可是有所償還?”
崔子袁一怔,好幾息后才理解她話中之意,再開口時更是難掩激越,“若是長公主能應下,臣與崔家,此后皆聽長公主所言行事?!?
實際上,便是不出他阿弟之事,被繁朝幾任帝王接連打壓過的崔家,世家之首的贊譽不過是一層畫皮,加之他這位惹了攝政長公主的嫡長子,崔家在朝中最高官職不過從四品,早已日薄西山,氣息奄奄。
能再入長公主麾下,崔家自是求之不得。
唐竹猗松了手,朝身后的侍女看了眼,“雪大天寒,還不快把駙馬扶到本宮房中稍事休息。知會膳房,備一些駙馬可口的膳食來,晚膳本宮與駙馬共用。”
被風吹得波光粼粼的溪流倒映著少女美妙的身影。
襖裙雖簡樸,卻也顯出了十六歲少女所擁有的婀娜身姿,秀目里含了愁緒,柳葉眉緊緊皺起,淺粉色的櫻唇更是抿得發白。
溪水里倒映的少女依舊是美得沁人心脾。
最動人之處,便是少女美得沒有攻擊性。
她像是凝就了這山水間的秀雅,溫婉大氣地發芽開花,讓人看一眼,便覺得心肺一清,靜心寧神,平復了心中的種種郁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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