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樓下有悶騷(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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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竹猗聽著那聲音,突然就掀了轎簾,“此處熱鬧,本宮要下去走走。”
她身上為了赴宴而穿了華服,層層繞繞的,光是外面那件銀白無雜色的狐裘就夠這些人嚼用十年,身周又圍了一圈禁軍,身前身后浩浩蕩蕩的宮人,擺開的架勢開進(jìn)坊市里,所過之處鴉雀無聲。
唐竹猗卻像是有趣得緊,她還去拿了個長得奇形怪狀的野梨,在侍女們阻擋不及時就放在嘴邊咬了口,然后隨手扔開,示意侍女遞給那小販兩顆小金魚,“這果子甜,本宮帶回去讓阿拓嘗嘗。”
那小販見她扔開野梨,被嚇得屁滾尿流,拿了兩顆小金魚之后卻只會不斷扣頭謝恩,連句囫圇話都說不清楚。
唐竹猗撇開頭,卻看見面前藥鋪門前的角落里站著個六七歲的幼童,正呆呆地看著她,任憑跪在他身側(cè)的母親如何拖拽,整個人就像失了魂一般。
她伸手擋住要上前的禁衛(wèi),自個走到了那幼童面前。
正值數(shù)九寒天,那幼童穿了薄薄的襖褂,臉上周圍青白,正中卻紅彤彤的一片,嘴唇灰白灰白地泛著死皮,黑魆魆的瞳孔旁全是血絲,看著就是一副病態(tài)。
但即使這般衰敗兼未長開的臉,都沒有掩住那張臉的好看。
不知道宰相大人辛苦找來的人,有沒有這孩子的一半好看。
眼光總是放得那么長遠(yuǎn),卻不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就藏著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這若是養(yǎng)大了,全鎬都的少女都要跟在后面喊檀郎了。
唐竹猗像是彈那張請?zhí)粯樱笍椓藦椖怯淄念~頭。
那孩子后退一步,眼睛還是直愣愣地看她,滿是純粹的,對美好事物的喜愛。
唐竹猗很喜歡他這眼神,解了自己的狐裘就罩在那孩子身上,又黑又沉的壓下去,驚得那孩子又后退了一步,一屁股跌跤坐在地上。
“拿這個換錢去治病,能活著就別死了。”
跪在幼童身側(cè)的婦人呼天喊地地叩謝,而等那孩子掙扎出來,就只看見停在坊市口的那輛華貴的馬車逐漸遠(yuǎn)去。
披在身上的狐裘還帶著溫?zé)幔麆傁肷焓置幻赣H已經(jīng)急急將狐裘搶了過去,像是捧著什么圣物般高高舉起,口中喃喃自語,“有救了,你父親有救了。”
幼童站著沒說話,垂了視線看在地上。
他病重不假,但母親卻并非是想帶他來治病,他阿父重病在家,母親是想賣了他,換錢給阿父治病的。
她接連生了六個兒子,卻只有一個丈夫。
何況他眼看著就要活不下去了。
唐竹猗被簇?fù)碇狭塑嚕谲嚰軆?nèi)點了點涂著丹寇的手指。
侍女們遠(yuǎn)遠(yuǎn)地靠在鸞車的邊緣,不敢輕易出聲驚擾了她,正屏息削弱自己的存在,卻突然聽見長公主開了口,“我們這位宰相,當(dāng)真是好本事。”
這話自然沒有人敢應(yīng)答,侍女們無一不將頭埋得更深。
車架移動后,坊市中的熱鬧與喧囂恍若間重新復(fù)活。
也是難為了這個宰相,居然能這般面面俱到,連原本長公主根本不會在意的一個坊市,都呈現(xiàn)出了盛世之景,好似鎬都城門外,根本沒堵著數(shù)萬災(zāi)民一般。
唐竹猗靠在車壁上,閉了眼緩緩?fù)鲁鲆豢跉狻?
事情比她原先預(yù)料的還要更麻煩。
一個個都像是貪吃的野獸,張嘴就咬住靠近的人。
掌管灑掃的太監(jiān)匆匆從回廊中走過,天色正當(dāng)漆黑,但雪下得這樣大,長公主明日出行時若是被積雪沾濕了鞋,他們所有人都會被活活打死。
他低聲叫醒那些個瘦弱干癟的小太監(jiān),吩咐好他們在院中各處打掃。
院子里的雪被清了大半,三十幾歲的掌管太監(jiān)到處奔波,累得額頭都在冒汗。
正擦著汗回頭,就瞄見回廊上有個人影一晃而過。
剛才聚在巴掌大的火爐旁聽見的那幾句嚼舌根的話立刻泛上心頭,他后頸上的汗毛根根立起,低聲驚呼。
“你個狗崽子在叫什么?不怕驚了長公主的好眠!”
坐在廊上打盹的太監(jiān)被驚了神,腦袋一點磕到了自個的舌頭,怒氣沖沖地三兩步邁下臺階,劈頭蓋臉地就朝著灑掃太監(jiān)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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