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鴆 (七)(1/2)
曾經有人說,人之所以對離別耿耿于懷,是因為執念太深,太看重生死。
施若然心中有執念,所以始終放不開生死離別。
她想,她這一生都不會忘記,在那個邊陲院落,那間在夕陽的余暉里熠熠生亮,卻又因著絕望和痛苦的折射而猶如寒冰地獄一樣的屋子里,那個為她舍棄一切的男人最后慘淡失笑的模樣。
——那么,如果那天晚上我真的死了,你是不是,會好受一些?
她輕輕勾起唇角,蒼白如雪的臉上泛開一絲漣漪,就如天上最耀眼的星辰忽然閃爍,卻不知究竟是為喜為悲。
冷云。冷云。
你可知,你還活著,于我而言,便是在這場慘烈而可笑的命運里唯一的幸運。
角落里,她收緊手臂,攥緊了身上衣,默默收斂著她的悲傷。
她忽然想起,赤月曾經與她說過,也許他永遠都無法理解鳳天瀾那種人,明明彼此深愛,卻還能理智的去傷害。
其實,她多少能理解一些。
人活一世,草木一枯。
每個人,都有不得不為之的事情,都會面臨諸多抉擇,如何衡量,端看個人所求,人生的每一條的路都充滿了未知,唯有不改初衷、一往無前,才能一路走到底,一如天下之于鳳天瀾,一如……慕傾黎之于她。
慕傾黎重于一切的信念伴隨她許多年歲,就像是血液一樣早已融貫在全身,只要她還活著,這個信念就不會更改。
所以,即使她已經決定離開戰場,可若是局面再次扭轉,即使慕傾黎已經死了,她也會按著慕傾黎所希望的那樣,幫助鳳天瀾取得大業。
但是,如果冷云在她身邊的話,她就會一直動搖。
不是害怕會再也下不了手,也不是害怕會再一次殺了他,她害怕的是,那個男人會再一次為了她甘愿赴死。
從他含笑飲下鴆毒的那一刻起,她就深信不疑,那個原該是天下之主的男人真的是視她如命,會為她舍棄一切。
她就是他的鴆毒!
這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說她自私也好,冷血也罷,她只是希望他能安穩的活著。
月色靜好,濕冷無聲。
天際月光凄清冷亮,就這般照在她的身上,印著她的臉龐,影綽之間拉扯出一抹奇異的死寂。
從白天到黑夜。
從洶涌到沉寂。
在那般極致的絕望和痛苦之后,施若然終于漸漸找回自己的意識,胸中的暗潮洶涌終于也都逐漸歸于平靜,如死水般沉寂。
怔怔的看了眼窗外高掛的明月,她想,當年圣雪宮眾人約定的游歷天下,或許,她可以獨自去完成了。
撒拉蘇克大平原戰役的余韻已經開始震蕩,鳳天瀾是紫薇大帝的消息已經傳遍五國,沒有人會去質疑這個傳說的真假。
——“慕傾黎以心祭日,鳳天瀾一瞬白發”的情景早已為人們口耳相傳。
短暫的沉寂后,玄國與南夏已經以復仇之名正式開戰,及至此處,紫薇大帝橫空出世,分裂了數百年的大陸,似乎終于即將迎接再次統一。
從邊塞到中原,從南夏到西月。
這一路上,竟是不見亂世開始的征兆,各地百姓官員生活依舊,人心不亂。
施若然也曾好奇,趁買東西的空檔問擺賣首飾的攤販個中緣由,那人撓著頭憨厚的笑著,“俺不關心天底下到底有幾個國家,俺只關心俺和俺家人能不能吃飽飯。”
施若然先是一愣,隨即便了然了。
——對于百姓來說,只要能吃飽穿暖,這天下究竟是姓冷還是姓鳳又有什么要緊的,只可惜……
她眼神微微一黯,眼中微茫陣陣,須臾,才發覺自己竟是在緊拿著一根銀簪發呆,有些無言的放下手中的簪子,她轉過身,望著這繁華的街道,人群川流不息。
這一路走來,她經過過許多城鎮,遇到過許多人,憑著一身的醫術治好過許多疑難雜癥,在她走后,都留下了一個個關于她的傳言。
一個女神醫,一匹白馬,一把古琴。
身側的白馬適時的發出一聲鼾息,施若然輕輕笑了笑,安撫了它兩下,“我們走吧!再過三座城,就到圣雪山了。”
這般說著,她牽著馬,悠悠的朝城門的方向走去。
不遠處的茶樓。
二樓雅間,有人臨窗而坐。
一人藍衣長袍,五官十分普通,卻因著周身氣息的沉靜溫和而令他整個人都生動起來,一人衣衫暗紅,五官亦并不突出,只是那雙靈動的眼睛清澈無瑕,輕易便能讓人生出好感。
他坐在藍衣男子的對面,略顯無聊的單手撐著下巴,靈動的眼睛不時的瞟一瞟樓下來往不息的人群,驀然地,他看著某一處,眼睛微瞇,瞳孔瞬間緊縮了一下,下一刻,他突然站起身來,雙手撐在欄桿上向外看去,努力的尋找著什么,大半身子都伸出了窗戶外面,動作十分的危險。
藍衣男子卻似乎對此見怪不怪,只是優雅的斟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見紅衣男子還在張望,不由得有些好奇,“你在看什么?”
紅衣男子又張望了會,才不死心的回來安分坐下,“風,我剛才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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