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七六。大雪壓青松。(1/2)
?江月清涼半溫酒,生死不過一場休。
她一雙桃花眼未曾沾染半分瀲滟,此時眨也不眨的凝視著自己,如一口無波古井不帶任何喜怒,玉輕舟平白覺得背后似是有陰風刮過,他清了清嗓子:“杜若啊…你…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證明我目中有人。”商青鯉略挑了下眉。
“…噗…砰…嘶…”聽言玉輕舟支起下顎的手忽地一松,下巴不偏不倚正好磕在扶手上。他冷吸一口氣,慢慢直起身子在椅子上坐正,抬手揉了揉下巴。“你竟然也會講笑話了……”
商青鯉用手指撥了下杜若的一片葉子,沉默了一瞬,道:“我此次前來,是想向王爺打探一件事,還請王爺據實以告,不勝感激。”
玉輕舟皺了下眉頭,有些不滿的橫了她一眼,道:“你跟我之間有必要如此生疏么?你忘了我一直很喜歡你的,想問什么?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玉落溪。”商青鯉無意去計較他話里的意思,開門見山道。
“玉落溪?”玉輕舟一愣,杏兒眼一眨,反問道:“她不是在三年前就……”他瞥見商青鯉驟然落寞的神色,又轉口道:“我知你當年和她感情好,只是人死不能復生,你……”
“玉府下人說她是病故的…當真?是得了什么病?”商青鯉打斷玉輕舟的話。
“這個……”玉輕舟握住腰間團花玉佩下的墨綠色流蘇,指尖勾住流蘇繞了兩圈兒,有些尷尬道:“是什么病我也不太清楚,但當年太醫院的御醫們都束手無策,父皇還下令張貼了尋醫問藥的皇榜,最后還是……”
商青鯉垂下眼瞼,遮住眸中深色。
若真如玉輕舟所說,當年張貼過皇榜,這件事長安城中知曉的人應不在少數。想來病故之說,不是假話。但倘若玉落溪真的病故了不在人世了…那封傳書又作何解釋?
那句“細雨枇杷熟,空江杜若生”是她們彼此間的約定,旁人斷然不可能會知曉——也不排除玉落溪后來告訴過別人的可能性。
而那與玉落溪一模一樣的字跡…或許也當不得真。只是那樣分毫不差甚至連起筆收筆習慣都一致的高明仿寫…真的有人能做到么?
傳書與她的人又會是誰?引她回長安又有什么目的?玉落溪之死真的不存在任何蹊蹺么?
一時間思緒紛雜,她突然想到三年前玉落溪那封傳書,斂了斂心神,狀似不經意問玉輕舟道:“并肩王三年前可曾告過丁憂?”
“嗯?”玉輕舟不明所以道:“聽父皇說玉將軍幼時雙親就辭世了,他是在軍營長大的,哪里來的丁憂可告?”
商青鯉心中頓起驚濤駭浪——三年前那封傳書是假的?是玉落溪騙她?還是三年前那封傳書就已經是別人偽造的?又或者……從她離開長安回到漠北收到的第一封傳書就是假的?
她心里疑竇叢生,那一瞬她忽然有種感覺,她像是鉆進了一張精心織就的大網里,而她將會被這張大網兜住,擲入未知的深淵。
“杜若。”玉輕舟見商青鯉又兀自出神,開口喚道。
商青鯉傾身屈指一彈,將一側壁上的窗戶打開。雨珠被風吹進來,墻根處很快就濕了一片。她深吸了一口濕冷的空氣,轉頭道:“商青鯉。”
明明是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玉輕舟偏偏聽懂了,他笑瞇了眼,喚道:“阿鯉。”
這時謹言已帶著玉輕舟另外一名貼身侍從慎行回到花廳。
玉輕舟見他二人空手而來,有些納罕道:“本王要的茶呢?”
“屬下去取茶葉之時,九公主讓人擺了茶具在臥瀾亭里準備烹茶,聽聞王爺有貴客來訪,道王爺不妨帶著客人一并去亭里飲茶。”慎行躬身道。
“九妹在烹茶?”玉輕舟杏兒眼一亮,上前幾步一把抓向商青鯉的手,道:“阿鯉快跟我去臥瀾亭。”
商青鯉手腕一縮,避開了玉輕舟興匆匆抓過來的手,道:“帶路。”
慎行聞言踏前一步想要呵斥她的無禮,卻見謹言向他搖了搖頭,他眼珠子一轉,退回一步,將未出口的話咽回了肚中。
玉輕舟手上抓了個空,癟了下嘴,道:“小時候你也不給我牽手。”他杏兒眼里像是有委屈暈開,故作可憐道:“我帶路便是。”
他轉身出了花廳,商青鯉眸中有笑意漫過。
沿著花廳外的走廊走到盡頭,謹言與慎行各自撐開一把傘隨在他倆身旁。穿過草木深深的庭院,入了一道拱門便是逍遙王府的后花園。
商青鯉舉目望去,不禁一揚眉梢。倒不是花園里有些什么名貴的花草,而是這王府的后花園除了一個偌大的人工湖什么也沒有。正連著拱門的便是一座可供三馬并驅的白色石橋,此時她正站在橋上,兩邊的欄桿上依次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石像。沿著湖載著一株住垂柳,枝上綠葉蓁蓁,長長的柳條直直垂在湖面上。湖里已經鋪開了滿池蓮葉,層層疊疊,在風雨中招搖。
順著腳下的橋便能走到湖中間白色的亭子里,飛檐下匾額高懸,上書“臥瀾亭”三個草書大字,筆鋒凌厲,于每個起承轉合間鋒芒畢露。
“這字寫的好吧?”玉輕舟一指匾額道。
“不錯。”商青鯉道。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