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通往西宮的宮道上，一路都是蕭條索然的景象。微寒的秋風卷過長巷，漫天都是一股子粉塵的味道，滿地的枯葉紛揚而起又落回地上，拖出長長的“噶”的尾音，格外粗嘎難聽。
    我沒帶任何侍從，只身一人，拎著一個食盒緩緩地前行。
    踏入西宮的大門，入目的一切更是荒寂頹敗，秋風掠過殘墻破瓦，盡是冷落衰頹的凄瑟。我憑著記憶走到了一間閣子前，原本嚴守于閣子周圍的侍衛此時已被盡數撤去，僅留下看守在門前的兩人，懶散地坐靠在門柱旁嗑著瓜子閑聊。
    他們二人突然看見我到來，連忙滾爬跪地道：“皇……皇后娘娘，奴才該死，請娘娘……”
    “定曦王王妃就在里邊吧？”我直接打斷他們二人的話，明知故問道。
    “是，是。”見我未欲責怪，其中一人立即賠笑著應了，讓出了路道，“娘娘請。”
    推開閣子的門走進去，只覺里邊一片昏暗，四面寂靜無聲，我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自己鞋底粘著的泥沙被碾出的響音。我舉目環顧未見婉蘭的身影，于是往更里間的方向走去。
    轉過一扇木制絹帛屏風，即見婉蘭正坐于妝臺前，蒙了塵的銅鏡映著婉蘭妝顏皎皎，陳舊卻仍然艷麗的裝裙鋪散開來，其上綴著的顆顆明珠與金銀絲繡就的紋樣依舊奪人眼目。
    “大姊，你贏了。”也許是在銅鏡里看見了我，婉蘭放下手中的唇脂，輕輕啟口，不悲不喜，不怨不怒，只是平靜地敘述。
    我霎時頓住了腳步：“沒有所謂的輸贏，只有世事的變遷。”
    “是么？”婉蘭這才緩緩轉過身來，與她一身華衣盛妝相較，我身上再平常不過的如意云紋衫和一臉素顏反倒顯得分外寒磣。
    劉煜澤已經故去，想必無需我多言，婉蘭早就知道了，只是我沒想到她得知消息后竟出奇的平靜。然而她只知劉煜澤的故去，卻不知現今我與煜傾的隔閡。
    我走上前幾步，將食盒置于有些殘損的桌上，再將食盒中的碟筷一樣樣取出。
    糖花生，酸蘿卜，咸毛豆，腌黃瓜……
    這些都是我與婉蘭兒時愛吃的小食。
    婉蘭怔了一怔：“大姊這是什么意思？”
    我懇切道：“既然蘭兒你還愿意叫我聲大姊，那么我們今日可否只論姐妹，無關名位？”
    “只論姐妹，無關名位……”婉蘭喃喃地念著，呵笑了一聲，“有這樣的可能嗎？”
    “能不能不在于我，而在你。”我淺淺笑著，又帶了些感嘆，“雖然我們之間姐妹緣分實在淺薄，但終究是血脈相連……”
    婉蘭低頭沉默了良久，慢慢抬起頭來直視我：“好，那在此之前，婉蘭能否先問大姊一個問題？”
    我愣道：“什么問題？”
    “那日在太廟內，我與煜澤……是大姊你安排的嗎？”
    “我……”我的指尖隨著心底猛地一顫，手中的筷子一下子沒抓穩，“噼啪”兩聲掉在了地上，“骨碌碌”朝婉蘭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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