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流年此去,了了別無意(1)(回家)(1/2)
悠悠轉醒,入目的是一頂淡紫色繡木蘭輕紗帳幔,帳下一張楠木雕花美人榻。我微微支起身,伸手撩開垂地的紗帳,向帳外張望。應似是一間閨閣,似曾相識的桌椅,似曾相識的妝臺,似曾相識的書案,一切都對應著記憶中印刻的模樣。和煦的陽光透過雕著花的窗子,篩落一地光影斑駁,恍恍惚惚望去惘如隔世的流影。
“蓮兒,你終于醒了。”忽聞有人聲傳來,我往聲音的來處望去,見是娘端著一碗藥進來。
我似乎仍未清醒過來:“娘……我……”
我只覺自己仿佛是做了一場大夢,從入宮選秀到冊封為妃獨立高枝,而后又從高枝跌落,成為螻蟻任人踩踏。還有,他。總是一襲月牙白的衣裳,白玉簪貫髻,溫潤如玉,優雅謙和,猶如于我心頭勃然開出的花朵,馥郁芬芳。如果這一切都是夢……
正怔然間,娘已坐在了我床榻邊,柔聲道:“快把藥喝了吧,涼著可就不好了。”正說著,她已端起藥碗,舀起一匙,吹了吹,又親自試了一小口,感覺藥溫正好,才移至我唇邊。
我不及思索,只得就著娘飲下她遞來的一匙匙湯藥。
不知不覺一碗藥已經見了底,我與娘無語相對了良久,娘終是嘆了口氣:“這一年多在宮中受了不少苦吧,瞧瞧你,都瘦了那么多。”
我無話,良久才問道:“我怎么會在這里?”
“是二王爺。”娘的話語里透盡了疑慮,“當時我也是驚訝。兩天前,那夜已經四更天了,忽然就傳來了叩門聲,是管家去開的門,就見二王爺抱著你站在門外。你當時已經昏過去了,整個身子都滾燙滾燙的,可把我們嚇了一跳。”
我輕輕“唔”了一聲,忍不住問道,“那他現在在哪?”問完方覺有些不妥,便低下頭,撥著錦被上的繡花紋樣,默默出神。
“唉……”娘又嘆了口氣,“你與二王爺……”娘終是什么都沒說出來,只道,“蓮兒你現在身子還太虛,多多休息吧!”
我點點頭,躺下身去,娘為我掩了掩被角,便端起藥碗出了門去。
房中又回到了最初時的寂靜,我久久躺在床榻上,望著上方的繡木蘭輕紗帳幔,心頭復雜難言。
*
經過幾天的調養,我的身子總算是恢復了大半,爹爹和娘見了也很是心喜,但是從他們心喜的眼神中,我看見的還有更多是憂慮。
煜傾幾乎每天都會抽時間來看我,閑時與我坐個大半日,一起談詩論賦,博議古今,或是手談個一局半局,若遇忙時,則飲一盞淡茶,食一些我做的小點心便離去。有時他也會攜一些特別的小玩意兒給我賞玩,逗我樂逗我笑。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悄然而過,恍然不覺中,我在夏府的數十日便這樣過去了。在夏府的這些時間里,我的生活是安和的平靜的,沒有心計沒有紛爭,而他就好似吹皺湖水的一縷春風,給我帶來微微的漣漪。一切都好似回到了最初的模樣,我還是夏府的大小姐,梳著雙環髻,一襲鮮衣逆風翻飛,和大哥于環翠亭中閑聊,與二哥調笑,又與小妹將魚食投入碧池中,引得魚群紛紛躍出水面。
不過我知道,眼前所有的和諧美好都只是暫時的。
這一日傍晚,我與煜傾正在環翠亭中閑談,便聽得庭前突然響起了一聲高呼:“圣旨到,玉晚宮貴妃夏氏接旨!”
我們一家人聞聲慌慌張張地來到正廳,聽得圣旨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玉晚宮貴妃夏氏,枉顧法理,私逃出宮,堪為重罪理應賜死,然朕念其秉性純善,故不忍重責之,今著令其速速回宮,欽此。”
我茫然地伸手結果圣旨,口中道:“臣妾接旨,吾皇萬歲萬萬歲。”
就在我接過圣旨后,又聽那名來傳旨的內侍道:“皇上還下了口諭,請二王爺一同前往,既然王爺在此,奴才就不用再跑一次二王府了。!”
我心“咯噔”一下,煜傾倒是冷靜道:“兒臣遵旨。”
“好了,那么娘娘,二王爺,請吧!”那名內侍將我們引到夏府的大門口,我才知皇上已專程派了馬車來接我。很華麗的馬車,金楠木的車身,精雕細刻的鏤空雕花車窗,內部四面皆由昂貴精美的絲綢裝裹,再往頭上一望,可見無數玉石明珠鑲金嵌寶的。然而我怎么看,我都感覺這是一輛囚車。
我緩緩揭開簾子,最后忘了眼爹爹和娘,只見他們眼中盡是憂心。這時聽得一聲“駕”車子動了起來,越來越快,直到爹爹和娘的身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我的淚流了下來,卻在即將落地時被他的手拂去。
他地握住了我的手:“無論前方有什么,哪怕再多艱難險阻,我都會與你一起面對。”
“煜傾……”我順勢靠進他懷里,緊緊地抱住他,深深地嗅著他身上若有似無的龍涎香的氣息。我不知道這樣的懷抱我還可以擁有多久,或許下一刻我們又要是深隔重門兩不相見。想到這,我的淚又涌了出來,滴落在他月牙白的衣衫上,宛如水墨暈染的暗花。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得外邊內侍道:“娘娘,王爺,請下車吧!”
我這才知道已經入了內宮,內宮中除了帝后其他人都不得乘馬車,只能換輦轎而行。我以為他們會送我回玉晚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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