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吟細細為我理順霞帔上垂下的繁密的金線流蘇，關切問道：“小姐可是有哪里不妥？若是有什么不妥的還是不要去了罷，就讓奴婢代小姐去鳳儀宮一趟也不是不可。”
    “無礙。”我搖頭，淡淡道，“不知為何這支步搖看著好生眼熟，記得當初內務府送來衣衫首飾的時候并無看到過有這支步搖的。”
    “小姐說的可是那支九展昆侖鳳翅金步搖？”尚香從外殿走進來，恰好聽見我的話驚訝道，“小姐不記得了嗎，這支步搖是小姐剛進宮時皇后娘娘賞賜的啊。”
    我不明所以：“什么時候的事？真的不記得了。”
    尚香微微笑道：“當初小姐說這支步搖華麗，戴出去過于招搖不好，便叫我收到箱底去了。方才清吟為小姐梳妝時找不到與衣裳相配的步搖插戴，我也是偶然間才想起來，于是自作主張將那步搖拾了出來，反正小姐如今已有貴妃的位分，穿戴華麗點也無甚不妥。”
    心底驀地閃過一道異樣的驚駭，觸碰到步搖的指尖也不禁微微顫抖。
    不期然而然！
    怪不得當時皇后會有那一抹異樣的眼神，而且說的每一句都別有深意，似是話中有話，最后還另外賞下大禮給我和程凌霜，原來竟是有這般乾坤。這再明顯不過的所指，我竟一直都沒到有察覺。
    我忽地自嘲笑了，眉宇間含了凄然之色，淚光盈然。原以為，只要相愛著，只要信念足夠堅定，便能敵得過世間的一切，守得云開見月明。倒頭來，哪怕情再深，很多事情仍是我們無法預料無法掌控的，只因身不由己。其實早在一開始，我的人生就已經被他人設定好，而我偏是不從，偏要往相反的方向走，明知前方就是深淵也義無反顧地跳下去，將自己摔得遍體鱗傷。
    清吟微一垂目，輕緩道：“時候不早了，輦轎已在宮外等候，小姐，我們走吧。”
    我點點頭，淡然一笑，輕輕道：“我們這就出去罷。”
    清吟和尚香一左一右跟著我走出玉晚宮，扶我上了輦轎。約摸過了半柱香的功夫，輦轎才行至一座巍峨宮宇前，我走下輦轎，仰首而望，正門前“鳳儀宮”三個金鑄大字在日光下映出明晃晃的光芒，分外耀眼。
    侍立在宮門前的內監見了我已經迎了上來，打了個千道：“奴才叩見貴妃娘娘，愿娘娘如意吉祥。各宮娘娘小主已在殿內，奴才這就引娘娘進去。”
    我和婉笑道：“有勞公公了。”說罷向清吟遞去一個眼色，清吟立刻拿出預先準備好的銀子塞到那太監手里。
    那內監會心一笑，趁著未有旁人留意迅速將銀子拂入袖中，恭敬道：“娘娘請隨奴才這邊來。”
    我在內監的指引下一路進了函德殿，讓我想不到的是此時殿內竟已經聚了好些人，還未進得殿內，便聽見眾嬪妃們你一言我一語絮絮談笑，很是熱鬧。
    那名內監高聲喊了句“貴妃娘娘到”后，眾人霎時止住了說話，齊刷刷地將目光轉向站在殿門前的我身上，用別樣的眼光打量了我幾眼，又相互間暗暗傳遞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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