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章 罪己詔(1/3)
百名禁衛林立在寂照閣前,分明奉君命、一切遵皇后示下,真聽到這句令,沒人敢即刻行動。
那畢竟是,寂照閣。
百年無聲的規矩居然重過一句現世的、明確的天子令。
阮雪音一身如月亦如夜的暗湖色宮裙,攏手立在大開的青石門當中, 風動輕紗有如謫仙,其聲渺渺,也似從云中來:
“放膽進。沒有河洛圖,沒有金頂耀,玄力、神諭,陰謀謊言而已。倒是有佛祖一尊, 合該一拜, 你們進去了,就都明白了。”
底下眾人的神情這才有些松弛, 躍躍欲試又猶豫不決。領隊壯著膽子直面鳳顏,受阮雪音明確一點頭的鼓舞,終于抬手示意,帶著眾人踏入禁地。
阮雪音懷揣那些殘頁急著處理,本要就此離開。
還想聽聽上官妧是否已全然閉嘴。
遂站在外間豎耳凝神,做好了萬一她“瘋言瘋語”的準備。
卻持續安靜。天地間分明風聲樹聲、腳步聲與兵器哐當聲交錯不絕,夜梟也仍在有一搭沒一搭地叫喚,但就是因缺了上官妧的聲音,顯得異常安靜。
阮雪音抬頭望月,覺得真是圓,明夜還會更圓么?
她還會看到明夜的月圓么。
腳步聲遠了,消失了,只剩子夜雜聲。
許久后又響起,變近,她回頭,便看見領隊帶著三名兵士各據一角抬著上官妧出來。
上官妧大睜著眼,大張著嘴, 嘴在動, 正說話,卻半點聽不見聲。
經過阮雪音時她惡狠狠瞪她,嘴動得很快,似在咒罵。
這姑娘聲是好聽的。阮雪音想起來二十歲初見時光景。可惜了。
夜風帶著浮云在高高天幕奔襲,一次次遮蔽圓月,又一次次成為過客。
阮雪音對禁衛交待完一切,走回承澤殿,本想悄悄更衣入榻,卻撞上顧星朗人在中庭。
象牙白的寢衣,暗夜里霜一般。阮雪音平靜走近,“沒睡?”
“擔心你。睡不著。”
“結束了。進去說吧。”
顧星朗微啟口,忍住了,穿過正殿走進廊道,方輕問:“東西呢?”
“什么都沒有。但很震撼,你得空去瞧瞧。”
顧星朗站定,轉身看她。
“真的。”阮雪音便也轉身,十足坦誠, “與所謂的不周山洞穴一樣, 謊言罷了。百名禁衛都進去看了,足以佐證, 再過一陣子,整個青川都會知道。”
“他們知道他們該知道的。我也得知道我該知道的。”
“事實如此。你不相信,我亦無法。”
顧星朗一時覺得自己多疑。
一時又覺阮雪音五年歷練,竟也到了撒謊叫他看不出的境界。
“我總是信你的。”話已至此,無謂拉鋸,顧星朗微一笑,“走,睡覺去。”
“折騰這么許久,我想再洗漱一遍。你先去,我就來。”
“我陪你。”
盛夏衣衫薄,件數也少,暗湖的輕紗層層褪,連片紙屑都無。
顧星朗為何要陪,兩人都心知肚明,以至于如雪肌膚不夾帶任何而直接展在燭光間那瞬,空氣中彌漫的居然是失望。
“有時好奇,老師究竟是怎么喂養你的。”顧星朗不想讓這種失望太明顯,說話掩蓋,“永遠曬不黑似的,一年四季,白得發光。”
阮雪音猜他是檢查完了,笑笑道:“你在一年兩百日不見陽光的地方生活二十年,也會白得發光。”
顧星朗便從后抱住她,流連青絲中、頸窩間細嗅,“香味也已不用熏染,由內而生了。”
這是還沒檢查完?阮雪音失笑,由他,懶懶道:“明早的生辰面可有要求?配哪幾樣小菜?”
“近來太累,今夜又晚,明早容你偷懶,讓他們煮吧。”
“看明早能否起得來吧。”阮雪音順從,“君上還熬得住么?臣妾稟一稟今夜始末。”
她濃墨重彩講那些關卡謎底。
以至于最后一間石室內的景象分明震撼,對比前頭歷險意味十足的段落,竟顯寡淡,加之并沒有傳說中的河洛圖,更教人無從咀嚼。
“明晚去看看。”顧星朗照單全收。
這一夜阮雪音睡得格外沉。
許是了結完一樁大事,許是明日要臨可能是此生的最后一件大事,她覺得睡眠珍貴、人世珍貴,整晚抱著顧星朗的胳膊十分香甜。夢里他、朝朝、競庭歌和淳風都在,春和景明,歲月漫長。
而因徹夜焚著的龍涎香里添加了過足的安神之物,顧星朗這一夜睡得雖沉,闔眼前卻十分忐忑,只怕第二日醒不來,更早時反復叮囑滌硯要準時來喚。
七月十五,辰時過半,滌硯躡手躡腳出現在鳳榻外簾帷邊。
顧星朗應聲睜眼,直瞧見阮雪音呼吸沉沉嘴角帶笑,覺得滿足,小心翼翼將手臂從她懷抱中抽出。
朝堂劇變,例來從上午就開始的臣工賀挪到了中午,但顧星朗用完早膳仍是鄭重梳洗,換了身相當隆重的袍子,去往鳴鑾殿。
十三皇子顧星漠已遵旨候在殿外,聽得動靜,回頭,驚異于九哥這就收拾停當了,旋即感嘆如此陣仗的衣裝居然仍被穿出了翩翩意,晨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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