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六章 時至望安(1/3)
上官妧沒將最后這句問出來,蘇晚晚卻也反應過來了。
她猶豫了小半日,要不要去承澤殿問,此一刻覺得唐突、怕是自作聰明,彼一刻又覺自己到底是皇后的樂舞老師,去請個安沒什么。
終于在黃昏降臨時得了教習的允準走出太樂署, 至承澤殿大門口,先被宮闕外墻上鑲嵌的彩貝云母晃得瞇眼。
阮雪音入主中宮之后她沒還見過承澤殿,總記得從前經(jīng)過時并非這樣光彩如天宮。
是君上精心布置的吧。她如此想著,一時沒挪步,被門內宮人瞧見喝問,方自報家門, 求見皇后。
須臾碧桃出來, 領著她入中庭往西側拐去。
阮雪音在煎藥。
小廚房內熬煮的草木氣蒸騰, 皇后就那么蹲在地上,手持扇子遵循某種節(jié)律一下下扇火。
她剛要開口請安,阮雪音聽見了響動轉頭,“來了。”十分自然地,“走近些,瞧清楚本宮動作。”
蘇晚晚這才放心,覺得沒來錯,上前幾步蹲下,靜靜看,盡力記。
“這是,給君上的藥?”好半晌終沒忍住問。
“嗯。”
“君上他——”
“各種藥材如何選,如何用,方子,法子本宮都會羅列成冊,你拿回去背下,務必爛熟于心。宮中是有御醫(yī),大可請教,但本宮教你這些是基礎, 背熟了, 才懂判斷。”
屋內只她二人,碧桃早被遣走。蘇晚晚想了想,忽傾身拜下,“殿下萬萬不可!”
阮雪音回頭,“嗯?”
“殿下萬不能受上官妧激將,或提醒,請罪赴死,丟下君上!”
她說完便知僭越,有些悔,長身趴伏在地面,許久沒聽見回應。
“小人——”
“起來吧。”方聽阮雪音淡聲。
她估摸皇后多少有些不悅,忐忑抬頭。
卻撞上對方微微含笑的眸子。
“殿下。”她不由自主再一聲。
“只是未雨綢繆。多一個你能派上用場,比沒有人強。”
蘇晚晚不敢詳追這句“未雨綢繆”,只試探問:“殿下自有心腹,君上也有,何須,何須找小人?”
“君上那頭,本宮不想驚動。本宮身邊的人對君上自都會盡心竭力,但,該不如你。”
蘇晚晚眨了眨眼,忽大駭,再次伏身,“小人不敢!小人的確,的確心慕君上,但君上曾與小人明言,只愛殿下一人,此生不渝!小人便再無念想,更不敢有半分與殿下爭搶之心!”
這阮雪音沒想到。顧星朗囿于君子風度和對女子的尊重愛護,應該不會主動明言。是蘇晚晚表達了?他為拒絕,方才明言。
如此猜測著,卻不多問,平白讓人難堪。“本宮并無此意。”遂只就事論事,“找你,是因你受過歷練、辦事穩(wěn)妥,對君上又一片真心,定會全力以赴。”
“那是自然!殿下有任何吩咐,小人必都——”她忽覺惶然,抬眼望阮雪音,“可小人從前畢竟聽命于上官夫人,殿下,為何信任?”
“路遙知馬力。就憑你入祁宮兩年多,至今未行任何對君上不利之事。于其他事上或還須考量,于君上,本宮沒什么不放心的。”眼見蘇晚晚張口似還有疑問,阮雪音長話短說,
“這藥給君上常日保養(yǎng),每隔三日要更換,如方才言,都會無巨細寫給你。切記,不能斷、不能少,每日須定時。別問常日保養(yǎng)為何要這般嚴謹,照做便是。直到冊子翻至最后一頁,方能停藥。”
確定皇后說完了,蘇晚晚小心道:“殿下要去哪里?”
阮雪音搖頭,“不去哪里。剛也說了,只是未雨綢繆,哪日本宮不在,便有你來負責這件事。”
蘇晚晚更覺茫然,眼神有些空。
“失望了?”
蘇晚晚忙搖頭,再拜,“小人記住了。謝殿下信任,小人定竭盡所能!”
入夜阮雪音端著藥前往鳴鑾殿,蘇晚晚跟著踏出承澤殿。
“小人告退。”
“隨本宮一道吧。萬一日后需要,認著點兒路。”
這話阮雪音小聲說的,碧桃在旁應是沒聽見。
至鳴鑾殿外,天已盡黑,月更圓,仔細瞧方見極不顯的一點殘缺。
禁衛(wèi)如常林立,見皇后皆行禮,阮雪音如今都不直接進,等著滌硯出來、然后通傳。
卻沒等到,反在下一刻聽見雷霆之聲:
“那又如何?!朕是天子,生殺予奪無須對任何人交代!”
“那些人口口聲聲皇后與他們同罪,皇后不服罪,他們亦不服!說殺臣民而保皇后,天理國法難容!舉國各地,一撥又一撥死囚,行刑前都如此喊,君上——”
“讓他們喊!陰謀造反在先,污蔑中宮在后,罪大惡極!誰喊就先砍誰的腦袋,喊的最大聲的,五馬分尸!”
恢弘正殿原本能隔絕偏殿的聲響,卻因太響,字字句句皆清晰傳入門外眾人耳中。
禁衛(wèi)斂首更甚,大氣不敢出更不敢看皇后。
蘇晚晚絞著手,恨恨道:“這些人都是他們的。他們安排好的。舉國各地,加起來實在不少。”
阮雪音已沒有興趣詢問“他們”是誰,“不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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