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六章 三姬之圍(1/3)
顧星磊想不出她一個女子,孤身去見仇人,能怎么尋求解決之法。謀士一張嘴?
“我陪你吧。”
阮雪音再辨樂曲來處,“也好,三哥且駕車送我往那頭去,但提前停駐,不要露面。”
馬車循弦音而去。
未行過兩里,被橫亙黑暗中的繩索猛一絆,人仰馬翻。
顧星磊以最快速度撐住歪斜的車身,“沒事吧?!”
阮雪音答應,片刻后從車內出來,舉目一望,西北方向,林子之外,隱有燈火幢幢。
她回身要同他一起收拾地上狼藉,顧星磊擺手,“你自去,我在這里慢慢弄。”稍頓又問:
“真要去?”
阮雪音示意他眼前景況,“不然也會被抓去。”
“先發制人,后發制于人。”顧星磊點頭,“小心。”
“三哥不要挪地方了,便挪,勿離此處太遠。”她待要轉身,稍忖再道:“以天亮為期。天亮我還沒回來,三哥再前去尋我。或者直接離開。”
顧星磊不明白為何還有直接離開的選項。且這句話很空泛,是要他回大風堡的家,還是東往霽都?
他當然不會丟下她不管,卻也覺得沒有表心的必要——天亮人沒回,他自會去尋。
遂答應,目送她往燈火處去。
看著不遠,實則費了些腳程。阮雪音踩在初夏零碎的青草間,不知何故便想起那年韻水城外,與段惜潤對峙的木樓。
這也是一座木樓。規制小些,粗糙些,樓前灌木叢生,暗夜里烏沉沉一片。她沿著卵石徑往里走,琵琶聲越發鏗鏘,終至門檻外,便見撥弦之人坐在屋中央,波瀾不驚看著自己。
那曲律是不甚平靜的。
偏上官妧的臉異常平靜。
這支《梁甫吟》,也恰在此時奏到了尾音。
對方起身,抱著琵琶盈盈拜,“祁后殿下。”
上回合相見是在北部邊境,離得遠,沒往來,一別經年,阮雪音不意她對自己已這樣客氣。
“好久不見。”卻不知現下該如何稱呼她,只頷首笑了笑,“你這奏琵琶的技藝,比之昔年又見功力了。”
上官妧由來便是樂器高手,其中以琵琶為最擅,祁宮歲月,雖遠仍可追溯。
“殿下還是這樣驚人,且一次比一次更教人欽佩。”她放下琵琶,做了個請的手勢。
阮雪音便坐過去,欣然喝起備在面前的熱茶。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上官妧坐到她對面,“可無論殿下暗中帶了多少人,今日都沒有勝算。為何不逃?”
“無論帶多少人都無勝算的局面,逃還有用么?”
上官妧點點頭,“本來若還有機會,是想跟殿下學幾年的。比如這種時候,你是真有信心能過關,還是裝的,我很想知道。”
阮雪音聽出整段話里的關竅,在首句“本來”二字。
本來若還有機會。看來她堅信她要命喪于此了。
“一半一半。”卻不打算追這一題,反接住她后一問,“預判了些可能的情形,想好了可用的對策,所以五分信心。另外五分,俗稱天命難違,沒人敢說自己能拿住天命,所以,”
“是裝的?”上官妧笑接。
阮雪音笑搖頭,“我也不覺自己在裝。我看起來像有十分信心么?”
上官妧若有所思,“也是,你好像從不展露對任何事的信心,但我們都覺得你很有信心。大概因為結果吧,我們不斷輸,只有你贏。”
“總贏,不好。”阮雪音為這兩句話出神,“物極必反,月滿則虧。”
“殿下還有一項值得我學,便是知世且自知。”上官妧面露贊許色,又看她手中杯,“我是不會對茶水動手腳的,但我不知其他人有沒有。殿下還是太有信心了。”
阮雪音低頭掂一掂還剩半盞的杯中茶,“如果人齊,大家都在,我想,她們兩個也不會。”
上官妧更來興致,“愿聞其詳。”
“一個不至于,她還有其他選擇;另一個怨恨我入骨,盞茶了結,太便宜我了,至少要露個面,將我罵她的再罵回來,才不費苦心苦等。”
便聽清脆的擊掌聲響起在廳堂右后方,然后裙紗曳地聲,環佩叮咚聲,黑夜里竟是比早先的琵琶弦音更為鏗鏘。
“你瞧她何止是有十分信心,根本目中無人。我倒想讓她失算一回啊,又不成了。但沒關系,祁后殿下教的我們所有人:結果為大。過程中得失,都不及結果稱心。”
阮雪音沒有立時回頭,因沒想好要以何種神情面對段惜潤。她想她總要走到跟前,干脆不要回頭了,偏對方說著話、停了步,就那么站在她身后。
隔了小段距離吧。并無明顯氣息。
上官妧打量二人這般奇怪態勢,頗感無奈,“女君陛下曾真心將殿下您視為知交,故才比我們都怨恨,都無法釋懷。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她的白衣公子在前年變故中身亡了,她自己治理國家又步步維艱。殿下,我理解她。”
風水輪流轉,有朝一日淡然寧然旁觀這場陳年恩怨的,竟成了上官妧。
阮雪音終于回頭,“國戰未息,女君為私怨千里奔襲,便更治理不好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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