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煙籠寒水月籠沙(2/3)
過。”
淳月一笑,“彼時裙子剛制好,我幫著試一試罷了。晚苓又哪里見過我穿?從承澤殿宮婢們那里聽說的吧。我試穿那日,只有七弟來跟母后請安。”
兩人都懶動彈,仍依偎闊大玫瑰椅間。紀平怕她出過汗光著背受涼,從地上撿起自己寢衣將一雙人罩住。
“那回合你為何說了句,若有旁人求娶,斷不能答應?”
婚后如膠似漆,她泡在蜜罐里,早將這茬給忘了,兼一直懷著長姐如母之心,頻分精力給宮中弟妹,鮮少問這種小女兒話。
紀平低笑,“十歲以后你開始與我保持距離,越往后說話越少,到那一年,為數不多見的幾面,只剩禮貌微笑。”也陷往事,他難得露出少時神情,
“我慌得很,生怕你是瞧上了別家少年郎,對我這自小相識的無趣人厭煩了。又恐是朝中還有長輩,屬意才貌雙全的嫡公主,想為自家孩兒求娶——你多了選擇,方與我疏遠。”
顧淳月窩在他懷里咯咯笑。“可我瞧你那幾年,每見我也頗冷淡,至少不如小時話多,以為保持距離,是雙方默契。”
紀平冤屈:“非冷淡,是羞慚。你出落得愈發亭亭,叫人不敢直視。”
“直視了會如何?”
“心跳如擂鼓,半日讀不進書。”
淳月撲哧,“騙人。”
“千真萬確。再后來年紀漸長,更生出了想要親近的齷齪心思,又患得患失,最后痛定思痛,干脆與你把話說明,再央父親替我去求君上。”
“父親一口答應?”
“將我罵了一頓,說剛入仕途,正該多歷練、求精進,卻這樣過不得美人關,小小年紀,耽于情愛。”
“父親說得是。”
紀平不理她調笑,正色繼續:“我說親事定下,我心便能定,歷練精進不在話下。但若錯失公主,我此生不娶,紀門無后的惡果,請父親自行擔待。”
后一句淳月從紀晚苓那里聽過,彼時根本不信紀平會說這種話,還是對其父。
她默了會兒。
“從小看到大,不膩么?”聲很輕。
“你每一歲都不同,怎會膩。也許因太小就知道長大會娶你。也許只因為,你是你。”紀平亦聲輕,“這小半生,我便真沒再看過別人,看進眼里,也覺對方不過就是蕓蕓眾生中一員,千人一面,唯你不同。”
顧淳月左耳聽著他有力心跳,右耳被灌入漸歇的鳥兒呢喃和漸起的春末東南風。
似有檐鈴聲,自從“映島”來,他送她的琉璃彩。【1】
“你會一直在霽都么?”
她埋在他懷里不抬頭。
“自然。為何這么問?”
“你要一直在,我和宸兒才能心安。”
是哪種心安,歲月深長,她已快要分不出,又深恐自己分不出,于要緊時誤大事。
紀平低頭吻她光潔的額,又托起她下巴琢磨鼻尖櫻唇,“你們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外頭不太平,你們到宮中避一避也好。待戰事平,我去接你們。”
“這仗,會打很久么?”顧淳月鮮少以這種小女兒口氣問話,但對紀平,尤其今夜,她一再示弱。
“全憑國君們決斷。身為臣子,和駙馬,我只能盡力保本國朝堂安寧。”
他是吏部司長官,眾部司長官之首,盡管無法與從前的相國權柄相較,到底,有這個能耐穩定朝綱。
卻也是叫人喜憂參半的局面。
“父母親近來書信,都言過得很好。顧氏對紀氏,始終存著厚誼。”淳月道。
自相國致仕然后被送走,每月都有書信來——都是紀桓親筆,紀平一眼能辨,卻瞧不出是從何處來,蓋因信件每先入皇宮,再由滌硯送至相府。
當然是因,顧星朗要先看。
“我知道。”紀平輕拍撫她后背。
“父親因白國之役有失,君上不得不賞罰分明,對你,卻是深恩信任。”
“我知道。”紀平笑起來,復抬她臉龐,深深看,“怎的今晚一直說這種話?”
淳月忽覺心中修筑多年的厚堤要經不住腹背受敵,有坍塌之勢,伸手撫他臉頰,“顧氏若亂于此朝,我愧對父君母后,愧對列祖列宗,只有以死謝罪。”
紀平風輕云淡的臉終于出現凝滯。
他下意識收緊臂彎,將顧淳月周身箍得發痛,“月兒與我有白首之諾,怎可輕言生死?”
淳月撫在他面頰上的手緩緩落下,歡愉后一直有些迷蒙的目色漸漸明晰,變幻出鋒芒,“可我也是顧家嫡女,君上一母同胞的親姐,景弘一朝的長公主。”
一椅雙人,旖旎的姿態與畫面,任誰看都是郎情妾意、難舍難分。
紀平深凝了她許久,輕笑出聲,“我與月兒一樣,只盼這江山,萬代平寧,海晏河清。”
江山是顧祁的江山,這句是忠良之言。
顧淳月在他端方的、清正的、胸懷廣闊天地而不見私欲的眼瞳中,有些失神,有些糊涂,然后疑慮消散少許,柔情漫上來。
她嗯了聲。
紀平重握住她方才垂落的手,放至胸口,“去吧,多帶些用度,萬一要閉宮門,不至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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