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wèi)正是劈手襲來的刀客之一。
    前頭三人眼見他二人要擋近十人，心知不妙，卻也不遲疑，拍馬疾行，頃刻消失在漫漫官道上。
    蹄聲震響，晚春日光斑駁樹蔭間。
    原只他們?nèi)齻€(gè)亡命人的動靜，漸漸卻聞還有，大概隔著六七里，然后越來越近。
    “追兵。”競庭歌沉聲，“臭丫頭真是好反應(yīng)，動作也快。”
    “聽起來也就三五人馬。”鐘叔道。
    “卻不知身手如何。”阮仲道，忽緩了騎速。
    “君上？”后頭聲響愈近，鐘叔一心催馬。
    競庭歌也緩了騎速，四下觀察，又望阮仲，“我是完全不會武的，頂多用個(gè)弩，眼下還沒有。萬一對方人比我們多，身手又好，風(fēng)險(xiǎn)很大。是該伏擊，躲不掉。”
    昔阮仲為起兵籌謀，頻繁與競庭歌見面相談。拋開后頭反目，兩人其實(shí)很有些默契。
    也就一瞬定奪，看好地形林木，藏馬隱匿。
    追兵入伏圈也不過片刻后。
    見得只三人，鐘叔與阮仲盯準(zhǔn)時(shí)機(jī)自灌木中一躍而出，分別飛身上了對方兩匹馬，直接從后將人制住，利刃切喉，血濺馬頭。
    還剩一個(gè)行在最前，故沒遭橫禍，且在同伴被切喉的瞬間回頭，揮刀而上，攔腰砍向阮仲。
    阮仲這兩年雖無懈怠，身手下降不多，到底身子骨弱了，斜身一避便險(xiǎn)些栽下馬。這半刻不穩(wěn)給了兵士再出刀之機(jī)，白刃相接，是鐘叔橫刀格擋，然后競庭歌策馬而出，扶一把阮仲，兩人齊將死在軟仲身前那兵士推拽下地。
    “你們先走！”鐘叔高聲。
    風(fēng)聲疾厲，二馬奔馳過戰(zhàn)火之地，遠(yuǎn)遠(yuǎn)可見兵隊(duì)，難辨敵友。
    “走哪邊？”競庭歌不想冒險(xiǎn)撞刀口，而阮仲是崟東地頭蛇，曉得些隱道亦未可知。
    “我們?nèi)ツ睦铮俊比钪俜磫枴?
    一路行來，競庭歌幾乎要相信他早就圖謀不軌，與阮墨兮合力下了這盤棋。
    居然真是狀況外，臨時(shí)跳進(jìn)來的。
    一時(shí)不知該說什么，沉口氣道：“大風(fēng)堡。”
    沿途所見尸橫血流，一派戰(zhàn)后景象。兩人都沒什么表情，都因阮雪音隱瞞而不清楚戰(zhàn)況，只結(jié)論：雙方都在朝新區(qū)中部移動，是崟軍誘敵深入，還是祁軍窮追猛打，說不好。
    “跟崟國人打山地戰(zhàn)。顧星朗怎么想的。”競庭歌隨口。
    “無論他想不想，平原上沒速戰(zhàn)速決，只剩山地。”稍頓又道：
    “他遠(yuǎn)不如看起來那般溫和。局面至此，恐怕要?dú)⒓t眼。”
    競庭歌挑眉一嗤：“這是你們倆斗酒斗出來的了解？”
    阮仲不言。
    情敵情敵，果然只有敵對沒有情。競庭歌十分好笑。顧星朗談及他，亦是從無好話。
    因戰(zhàn)場在轉(zhuǎn)移，一路有驚無險(xiǎn)，然后負(fù)傷的鐘叔追上，照原定籌劃趕赴距大風(fēng)堡南麓約十五里的一處山坳。
    “祁國駐軍雖大半南下赴了戰(zhàn)事，邊境并不完全空虛，咱們想越大風(fēng)堡，宜偽裝成逃難的百姓。”鐘叔道。
    是不能再騎馬的意思。
    競庭歌看一眼鐘叔身上的傷。
    “我也不能過去了。都是刀傷，太惹懷疑。”鐘叔再道。
    “簡單包扎一下，穿上我的外袍，不叫人看出來便好。”阮仲說著便撕下擺衣料，又要脫外袍。
    “成大事者勿受情累！”鐘叔忙制止，“這話是你父親說的，無數(shù)次對君上提過。”
    指林崇而非阮佋。
    阮仲稍默，“以祁后機(jī)敏，此刻恐怕已送了畫像，傳令大風(fēng)堡邊境守株待兔。我們混不過去的。”
    “說好亥時(shí)之前，已入子夜了。”寂靜中卻聞第四道人聲，且是女聲，幽幽的。
    阮仲與競庭歌俱是一凜，只見鐘叔上前拜了拜，“久等。”
    那身影從山壁后頭緩出，不是阮墨兮，倒也眼熟。
    聲音更熟。
    競庭歌卻在望見那張平平無奇陌生臉的瞬間，腦中又歸空茫。
    “沒想到會多出人來。”女子再道，“好在我備了萬全。”
    競庭歌頓悟，長出一口氣，“有關(guān)美人的妙手，不愁過不去了。”遂兩步上前，湊臉等著被易容。
    上官妧拿出行頭開始動作，不忘瞧旁側(cè)阮仲，“收到稟報(bào)，說你活著，皇后與我皆是不信。”
    競庭歌好奇一整日了，津津有味聽。
    “末將說過，那墓冢隱蔽，無人知曉，會放花其上的，只有君上。”
    墓冢和花？競庭歌聽得莫名，礙著臉龐正被拿捏，沒法兒問。
    顯然上官妧也沒功夫細(xì)究這段始末，弄完競庭歌的臉又招阮仲。總算整理好二人，在阮仲要求下為鐘叔止血，套上外袍總算掩了一身傷。
    一行四人，挎著背著兩副稍顯草率的行囊，分別扮作父女與夫妻，徒步十五里往大風(fēng)堡南麓，皆走得氣喘吁吁，真像是長途奔命而來。
    整個(gè)南麓線上果然皆兵。
    卻不嚴(yán)正，該因北麓崟軍大批來犯，已歷戰(zhàn)事，此刻所剩的，不過幸存者盡責(zé)駐防。
    難怪上官妧說只要改變?nèi)菝玻苋菀走^。競庭歌挽著阮仲手臂步步前行，心道國境線都被攻破了，還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