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梟起簾帷(1/2)
鵝毛雪紛紛,過子時,整座淡浮院被銀裝包裹。
競庭歌許久不失眠,今夜腦中嘈雜,躺在床上睜眼到此時,仍無睡意。
敲門聲響起來,小心翼翼,掩在風雪聲中不甚分明。
但競庭歌熟悉那敲法,在烏茵蓋時她就這么敲。
房門開,蕊蕊溜進來。競庭歌桌邊坐,斟盞茶慢飲。“我沒找你,你倒先沉不住氣了。”
“老師自會找敏姑姑。此事與學生又無干系。”
“怎么沒干系?你是大師姐,一群丫頭片子議論老師的閑事,好幾個月了吧?竟不來報。”
被老師金口認定為大師姐還是很叫人受用,蕊蕊紅了紅臉,方露愧色:“我也參與議論了。論完卻跑來告密,我成什么人了。”
“你倒頗義氣。但冬兒說了。”
“當眾告訴老師,便不叫告密。睡前我們拷問過了,她是故意的,說背地里說了這么久、也有了結論,總歸都想勸老師,擇日不如撞日。當然,沒經商量自行其是,她認錯認罰,已經領了接下來半月臥房內灑掃。”
這些事敏姑姑不會幫她們做,向來是輪值。
某程度講今日淡浮院的許多規矩沿襲了昔年蓬溪山。
競庭歌本沒想深究,一笑置之,“明日還要早起念書,此刻不睡覺,偷跑來又為什么?”
“學生睡不著。有話想問老師。”
“問。”
“老師喜歡的是祁國上官大人吧?芳藹郡主的事,君上至今不知。”
此為師徒二人由始至終默契,說好了永不能提。
競庭歌眉心微蹙。
蕊蕊起身便跪:“學生絕未對任何人透露,以性命賭誓!”
她知其一不知其二,與世人一樣以為上官宴是阿巖生父。
今夜多思,思中有念,便是為阿巖。競庭歌惱不起來,嘆道:“她們幾個小女孩心性,多管閑事便罷了;你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經了喪母之痛,來拜師是為學藝,怎也這般,”
畢竟是不到七歲的孩子。
又或真受檀縈指使?然大半年過去了,不見端倪。
遂轉話鋒:
“我要如何理解你這番上心?”
蕊蕊眨眨眼,“我們都上心。但我比她們多知道一層,又不能說,實在憋屈,只能來問老師。”
那神情語氣不像假話。
對比她素日作為小孩的城府,尤顯真摯。
競庭歌忽覺得哪怕她本受檀縈之命來自己這里埋伏,日夜累疊,改易心志亦未可知。
畢竟是個不到七歲的孩子。
“憋屈什么?”
“學生也覺得君上好。論家國立場、權勢地位、與老師情誼深淺,哪個不比那上官宴強?”
上官宴本無可能,如今是更無可能了。競庭歌心答,問出早先懷疑:“是素日里君上過來,偶爾問你們功課,說了什么?”
哪止問功課。夏天帶她們庭中放過風箏,秋天共拾落葉制了許多書簽,入冬后還一起堆過好幾回雪人,雪人的殘骸前天仍能看見,廊檐下,威風凜凜。
蕊蕊搖頭。“君上什么都沒說。我們會看。”
競庭歌稍忖,深覺當著孩子的面,慕容峋從未表現出任何。
“老師同君上于我們有再造之恩。我們亦盼望老師同君上好,就像,像盼望爹娘白首相攜。這是大家說的,不是我一個人的話。”
這些孩子都是孤兒。蕊蕊曾經不是,但也未見過爹娘舉案齊眉。
所以這樣一句愿。
居然很叫人動容。
競庭歌心知近一年動容之刻變多,是做了娘親心腸變軟,有意克制,終難敵歲月鍛煉。
“知道了。回去睡吧。”
蕊蕊跪地仰頭,還想問又不敢,一副看話本子焦灼主人公為何還沒修成正果的模樣。
競庭歌再覺好笑,再想起阿巖,那孩子受阮雪音教養,又無爹娘在側,來日或更早慧。
“去睡吧。我會認真考慮。”
雪落整夜,下一日敏姑姑至,門外初霽。
日色極亮照映西廂房,將婦人上了年紀稍顯暗沉的臉也暈得勻白許多。
“敏姑姑乃貴胄親眷,自過來那日我便多有注意。”競庭歌示意對方坐,頗歉疚笑笑,“我這人心眼多,您在宮中經年,想來知道。”
婦人不坐,欠身恭謹回話:“小人從前在造辦司當差,有關先生的事,耳聞罷了。只知先生智謀過人、膽識無雙——”
“宮帷內、女子家,有多少人對這些感興趣?還是男歡女愛、恩寵閑話,值得咀嚼吧。”
“先生——”
“皇后還是關美人?以我近來與陸相交情,不會是他。”競庭歌懶在小伎倆上費唇舌,開門見山,“個中關節我也不對你說了,這年頭,向來是少知保命;以我之見,是皇后授意,若對,你沉默便是。”
婦人微張了張嘴,似沒料問話來得這樣猛又似沒想好要不要沉默。
終歸是沒立時出聲。競庭歌再道:
“并無人授意,這些話實乃你宮中當差多年、近一年常觀君上與我往來,有感而發,閑暇時對孩子們叨叨罷了。若是這套話,姑姑收回去罷。您在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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