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歸朝(1/2)
高大戰馬馱段惜潤一路往南。
她本就疲憊,八尺少年全副重量壓在身上更叫她動不了、塌不得,只如木石一座被貨物般載去韻水。
但她心思澄明,從沒有哪一刻比這刻更清楚為什么活著、接下來要怎么做。
“還會有追兵么?”她干脆把那祁將當顧星朗。
“尚不確定方才那撥人身份,不好說。”
段惜潤忽反應那撥人除了想殺她,該也想殺顧星朗。畫面無聲,利刃不斷往他們身上沖奔,好幾次,分明直接朝著十月去。
誰會同時想殺她又想殺顧星朗。
祁國南境軍中心懷不軌者,還是白國北境君中傾向段家宗室者?
所以顧星朗要十月扮作他,究竟幾重目的?有沒有哪一重,決定了十月必死?
“雖不好說,他有預判吧。就像明確判斷破曉時分白石河谷。”
那祁將大腿、臂膀、后腰都受了傷,疾行馭馬,氣息粗沉,“白國境內傳信至韻水是極快的。主上說每輪沖突的消息都會在兩三個時辰內被傳進皇宮,若正午前后有一擊且被咱們躲過了,自然會在下午被對方知曉。那么下一擊最遲會在黃昏前,入韻水時。”
“宗室的人。”
“是。”
皇宮內相持的總共三方。如今場面上在段惜潤一邊的是大公主平渡侯和祁將肖賁,宗室為叛軍,照理只要她能平安入宮,就能斬逆者定乾坤。
——近五萬天子師,經過昨夜和破曉雖有些折損,畢竟損得不多,便算四萬吧——祁白兩國精銳對抗韻水城中久經鏖戰的殘兵,沒可能不勝。
“聯軍會比咱們慢吧。”
祁將點頭:“萬人行軍不比咱們蹊徑單騎。”
段惜潤想了想,“為穩妥計,得等到聯軍兵臨城下,護本君進宮。否則以你我現下狀況,到韻水城無異羊入虎口。”
“原來女君也不完全相信平渡侯。”
“你的主上不完全信,本君便不完全信。他判斷一向準。”
“但主上說,咱們要盡快入宮,無須等大軍。”
段惜潤怔半瞬,“就憑你我?”莫說宗室要殺她會從殘兵中集齊足夠多高手,若肖賁只為祁國計、平渡侯也想乘亂攪局,三方聯殺,她根本連韻水界碑都過不了。
“孰是孰非三方立場,女君不想知道?”
生死之刻哪還有辨立場的必要,活下來,拿回玉印兵符平亂定社稷是唯一要務。段惜潤只覺顧星朗站著說話不腰疼,火燒眉毛還想局盡其用。
“不想。近韻水本君會找個地方藏身。直待聯軍抵達。”她摸一摸十月冰涼的手,還箍在她腰際,越來越冷,越來越硬,以至于越來越緊。
“女君如何確定,躲在暗處便不會被劫殺者找到?主上說最穩妥的做法,是不要停。”
十月周身冷硬如尖刀刺進段惜潤后背,她其實力竭,卻恨南國冬風還不夠冷,應該更冷,將她從臟腑到神魂都凍得僵硬,讓她自此涅槃,無情無心。“有條路鮮少人知。咱們往北走。”
那條路段惜潤從沒走過。自她記事起父君便不太出宮,連出卻非殿都要傘,她因此篤信父君也沒走過,盡管描述得極清楚。因為太清楚,又或因自己忽生了某種神擋殺神的萬鈞之氣,她帶著十月和那祁將飛馳,一路向北,真的見到了描述中的大刺槐,又經過格外整齊的三棵小葉榕,再穿越密林穿進藤蔓遮蔽的山洞聽黑暗中更漏般的水滴聲——
太黑,他們幾乎要懷疑是死胡同。
卻在不知哪一刻復被藤蔓拍了滿臉、繞了滿身,兩駒三人狼狽之極于半明暗中纏斗,終于沖出來,天光大盛,日光扎得人險些盲。
“這是何處?”祁將艱難睜眼,大腿那處傷始終未止血,以至他氣息愈弱,面色煞白。往北其實繞路,回韻水該走東南,這條路并非顧星朗規劃,他同意這么走全因主上還吩咐:女君生于長于韻水,于地形路線上更有數,倘有提議,當從之。
段惜潤也不確定,看了許久林木植被待要懊悔,忽于縫隙間遙窺得半角金檐。
那金檐富麗堂皇,檐角高翹,整個青川再無第二城有這般形制的建筑——高翹的是鳳尾,總共九根,每根上鳳鏡凹凸十分逼真,漫展空中,鸞鳳翱九天。
祁將注意到她凝眸呆滯,也朝同方向極目,好半晌探得那金檐。
“是,皇宮?”
段惜潤搖頭。
祁將待要失望,一想到或離韻水更遠了、無法完成主上交代,更加面無血色。
“皇宮西北的角樓。”卻聽段惜潤再道,“大人,我們進國都了。”
國都以內、皇城附近,總有密道。那是王朝之主親自修葺、于危難時刻自救的稻草。小時候父君如是說,她便如是聽,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能用上——父君會欣慰么,這個被他選中嫁往祁國的最喜愛的女兒,喜愛到告知這些國君隱秘,就像是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屬下護女君入宮。”
此為更難的一件事,兩人心知肚明。皇宮中自還有忠于女君者,該還不少,但女君不在,平渡侯監國,他們會理所當然聽命后者。
蕓蕓眾生是永不知這些暗涌的。此時此刻忠于平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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