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哀洪(1/2)
顧星朗即起,是他近來身勢最快的一次。
“吃好了?”顯然沒吃好,她問這句是覺有必要在他離開前問。
顧星朗猶豫了半瞬。
阮雪音便知出事。
“白國太后,”
他都沒說完。“被誰?”阮雪音即懂,心往下沉。
顧星朗搖頭。說明信報中沒寫。沒寫的可能有兩種:傳信者瞞報,或者混亂中下的殺手確實沒人看見、無從確認。
前者幾無可能,沒人敢對祁君謊報軍情。
“不知惜潤那頭有沒有收到消息。按理,”
“按理不會比我快。”顧星朗擅處理一切無需感情牽絆的狀況,但根本上,他越發不喜處理阮雪音以外的兒女情長。以至于段惜潤正候鳴鑾殿這一事實如巨石壓心上,他竟不知該希望她已經知道了來痛哭詰問,還是該希望她不知道、由自己告知。
都很糟糕。
“正常來說,”阮雪音按著心緒,“當然是叛軍。”她仰看顧星朗,以期得到肯定答復。
卻失望。“不好說。”他答。
她心知肚明另種可能,前夜大殿上局勢、徹宵臣工進諫,滿朝皇親文武誓要抓住這次機會的意念太強烈——強烈到足以暗中手腳違抗君令。
她心知肚明,方才那么說,不過是陳某種愿望。
“如果是,”顧星朗自有計較,卻也想聽她判斷,“你覺得誰有嫌疑。”
阮雪音想過。盡管有孕睡得不好,經過前夜,應該說打段惜潤來,她就不自覺在隨局面作判。
“朝臣中有此魄力、能力且擔得起的,只有相國。”
滌硯已退,殿中只他們兩個,她還是壓聲極低,“柴將軍也有此魄力能力,但他會不會做這種事,你比我有判斷,以我觀感,不會。而相國,競庭歌回家數月不止一次與我提及,他目光至遠,所觀所盼之事更在這些手段之上。”
“不會是紀桓。”顧星朗同意,“朝臣們當然有此意念,甚至擰成一股繩請相國定奪。紀桓會擋他們回去。”
他與阮雪音對視,兩人皆了然緣由。如果青川格局改變的隱藏動力在于先輩們謀劃,紀桓又很可能是他們中一員,那么這樣顯然會引亂局的臨時決策,他不會做。
“不是朝臣,便只能是宗室了。”阮雪音垂眸想舉箸,胃口全無。
宗室也不是誰都擔得起的。寧王坐鎮祁南,嫌疑最大,但——“我先去了。”顧星朗輕道。
她稍踟躕,“需要我么?”
他隔圓桌菜肴輕握她手,“在家休息吧,少操心。”
“顧星朗,”
他剛轉身,再回身。
“惜潤的幾個姐妹,也是有可能的。”
他心知這句不止是猜想也是提示——關于對策的提示。如果禍首非判軍也非祁軍,總歸是趁亂殺人,幾位公主中倘有人覬覦君位,這就是機會。
可以這么懷疑求證。也可以在必要時以之轉移段惜潤對祁軍的懷疑。如果祁國這頭的暗手還沒有張狂到明抗圣意。
顧星朗點頭,勉強對她擠出一個笑。
阮雪音看著他離開,忽覺這三年來風云變幻實在過速——分明更該十年內發生的事,從崟到白,怎會荒誕至此,接連臨滅國之危。
白國氣數未盡,不是這次。她心里曉得,曜星幛有示,卻畢竟拿不準,也為顧星朗捏一把汗。
段惜潤面色不佳。
顧星朗踏入鳴鑾殿便感到了低壓。
他平展神情和語氣請她坐。
她面上猶疑昭示著“不知”。
顧星朗飲半口茶將氣息調至最穩。“皇宮混戰,坤泰殿亦有亂軍闖入。”
段惜潤臉色瞬間變。
“惜潤,節哀。”
段惜潤如墜冰窖整個人糠篩般抖起來。“你再說一次。”
顧星朗緘默。
“你不是在信里同我說,萬無一失。”她扶著桌沿驀然站,聲音亦斗。競庭歌教了她種種對策,但她想不到第一句是母親噩耗。
“萬無一失,是你的君位你的國家。”顧星朗閉眼一瞬,“當然,若無變故,你母親也會無礙。惜潤我很抱歉。”
“別跟我抱歉!我聽夠了你抱歉!”
滌硯人在門邊全不意女君會突然喊起來。他不喚宮人自將鳴鑾殿闊大的門幅一扇扇關了,隨即退出去,又命無關人等通通站遠,只與沈疾肅容相對。
“是誰,誰殺了母后!榮王,莊王,滑國公,誰!”
“惜潤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是啊,我若不來,五成可能此刻也已殞命卻非殿,與母后一個下場,畢竟他們籌備萬全與我勢均力敵不是嗎!我還要謝你邀我來韻水,救了我的命,我謝阮雪音,推我去坐我根本坐不好的君位硬為我謀了一道光明前程!我謝謝你們!為了你們的一世一雙,斷送我們所有人!而我因這君位,這坐了不過一年的君位,終于害死了我母親!”
每個字都沒有過她的腦。而在所有這些字迸出來之后她和顧星朗都頓悟,鳳袍女君時有時無、起了又伏的雄心壯志從來只是自欺欺人。她從來,至今,一直只是采露殿里的段惜潤。
人之心性志向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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