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四章 半日云閑(1/2)
十月尾,白國仍如春。競庭歌一路南下往韻水,見果園萬頃,過巨樹深林,湖泊與江水齊綻,鮮花之盛直涌向都城界碑。
南國是好,水澤地沃,白國比祁國氣候更宜,生于長于斯的民眾也多享逸、少戾氣。
程家王朝覆滅前國之衰敗,經段氏百年經營是又繁盛如昔了。不僅如昔,還女君在位,眼看要改易傳統、圖取嶄新世代。
可惜白國戰力不如蔚,地方亦小、位置過偏,便在來日成為首個容女子站朝堂的國,也不是裝得了她競庭歌天下之志的廟。
該與去夏阮雪音走的同樣路線吧。入界碑她暗想。由曲京至韻水。
是段艱難路線。因競庭歌奔赴,阮雪音近來也會想起那段日子。盛夏熾烈,鳳凰泣余毒摧折,她深信段惜潤非狠辣之人,也便不會一錯再錯,利弊道理聽進去了,前路定光明。
都為史冊煙塵矣。秋漸深,她不如從前畏涼,卻比從前更喜與顧星朗在一處,幾乎每日挽瀾殿活動,聽寧安奏報、論新知新悟,亦從造辦司找了繡娘來,揚言要學針線給孩兒縫衣。
顧星朗才不當真,只等看笑話。最初她扎了手指他還心疼,三兩回下來見人甚堅定、誓要縫出一朵花,也不阻了,聽見“嘶”聲起不過高喚:
“傳醫女——又扎手了——”
以至于幾日之后總算繡得半朵梅,紅艷艷的,他想笑極了,好一頓鑒賞嚴肅問:“絲線還是血?莫不是這幾日染的吧。”
阮雪音知其挖苦,自己也瞧不上這手藝,索性送他,美其名曰定情物。“那曇花也好幾年了,今換新的,你收好了。”
顧星朗便真讓滌硯挑了個貴重盒子收起來,置書架高處曇花旁。
滌硯凡事盡心一如平常,但阮雪音總覺他近來訕訕。
“說了幾十回,我的生辰不用賀。十一月不急籌備照歲,正好給他們辦婚禮——”
“我偏不聽,偏費這個力氣,有什么意思,生辰而已又不是重生一次。”是說了幾十回,所以顧星朗張口能背,“那你拿偏要如此的人沒轍。有本事將偏要回蔚國的你師妹勸服,再來勸我。”
阮雪音頓悟,就此作罷。顧星朗順手遞過一封信,她稍瞥,竟是水書,甚娟秀,細細分辨,說的些頒詔令開女子學堂之事,又說多謝告知、已準備妥當恭候佳賓。
落款是段惜潤。候的自然是競庭歌。
不落款也不難猜。當世精通水書能以其書信者,五個指頭恐怕數得完。去夏韻水城外小木樓一役,她當時便覺二人拜的乃同一位老師。
這老師是兆國先民,如今看來,也很值得深究。
“寫個信而已,還用水書?”阮雪音問此話時渾忘了自己也認得,只覺那幾行字如暗號,有意背著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顧星朗本以為她要論競庭歌此去韻水關竅,聞言一怔,“這不來回常論政事,段家宗室那頭向來是我在壓,你都知道的。萬一讓人截獲,讀取了,于兩國都不好。”
有水書藏內容,實在方便。
阮雪音不說話。
顧星朗頓感不妙,當場喚滌硯,低問過往書信都收在了何處。
滌硯三兩下翻出一黃花梨木匣,顧星朗擺手讓他出去,親拿匣子至阮雪音跟前,“都在這里,請夫人檢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其實他報備過不止一回。阮雪音回回沒所謂,今不知怎么了,看了一封氣不順,當真愿檢閱。她隨手拿最上面一封讀,確都政事;又拿整摞里中間一封,政事之外述了些日常,一只百靈鳥飛入卻非殿停在她書桌上什么的,今年早春;再拿最底下一封,瞧日期是去年夏末,剛即位不久,閑話很多,有恐慌有傷懷。
阮雪音讀完三封一一放回去,方自覺無理取鬧:再如何也不該看,小家子氣得很,有孕之后愈發不對了。
顧星朗卻以為她看了最后一封不高興,嚴正道:“她那會兒成夜睡不著覺,我回信時安慰了幾句,提了些緩解之法,也告訴過你的。”
“知道了。”阮雪音深覺自己較昔年退步,對他越加依賴,心胸亦狹窄起來,“你忙,我也在這里呆了大半日,回折雪殿看看。”
顧星朗哪里肯依,見她站起便從后攬死,“今后不用水書了。”
阮雪音氣悶一嘆:“是我不對。你該怎樣還怎樣。”
顧星朗想了想,“那今后我回信,先給你看了再送?”
阮雪音哭笑不得,轉身見他一通動作亂了前襟,伸手幫他整理,“不必。我成什么人了。國君之間書信,我也不該窺視,以后不會了。”
顧星朗輕捏她下巴,“你在我這兒何時講過那些虛禮?不要,以后就要給你看,正好幫我挑錯字。”
水書她學得不如他,哪能挑他的錯字。阮雪音撲哧笑,兩人膩歪半刻,廝磨耳語間說起夕嶺最后幾日紀晚苓帶寧王家的小庶女游山。
“早先她在鶴州授課,七哥盡地主之誼不止一次宴請過,都帶著允凡,應是那會兒相熟的。”
“這允凡雖為庶出,卻從了顧氏此代女兒家字輩,足見寧王喜歡。”
“就這么一個女兒,再無所出,又至今不娶妻,自然寵。但他從前不太帶那孩子來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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