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偷渡浮生(1/2)
死傷小,真正戰(zhàn)斗也不過半日。因周邊城郡有地方軍可用,禁軍出動的其實不多,再兼兩支所謂叛軍本身不堅定,幾乎半戰(zhàn)半退最后降。
柴一諾心上大石重落,不因平叛順利,只因帶著淳風。戰(zhàn)斗不激烈,危險也便少,公主沒掛彩,萬事好交差。
顧淳風頗覺遺憾。明日要班師回霽都,她騎著小玉在駐地原野邊看山。柴一諾處理了附近城郡軍隊交接事宜,回來碰上,駕著同樣雪白的照夜玉獅子過來敘話。
早知柴一諾也使照夜玉獅子,當初還因此被紀齊取笑過,可沈疾說,此馬溫和,適合女子馭使。【1】
都如上輩子的事了。而今番同出征,二馬并行如伴侶,顧淳風方覺不妥,卻畢竟過了咋唬年紀,熬一熬,習慣習慣,也就過了。
“君上既允了殿下隨軍,便是徹底開了先河,讓殿下真正經(jīng)歷、再定前程。這樣的機會,以后還有;此番歷練不夠,不必太失落;且刀劍相斗殺人淌血,畢竟不是最佳之法。”
“小柴大人所言,淳風明白。這趟出來,多賴大人護衛(wèi),在此謝過。其實不必的,歷練便該有歷練的樣子。”
是這么說,卻不能真不管。格局動蕩,柴氏雖全身退,到底被耳旁敲了鐘,更須事事求好——護公主周全便是好。
柴一諾沉默,淳風有所察,再道:
“天長節(jié)鬧得這樣,驃騎將軍府卻是毫發(fā)無損,君上還著小柴大人領兵平叛,足見信任。”
“殿下說得是。君恩浩蕩,柴氏一門必精忠報效。”
“那日尊夫人不曾來,聽說因新孕不適。小柴大人好福氣,這是第二子了吧。”
“是。承蒙殿下關懷。”
“待回霽都,找個日子本殿去驃騎將軍府探望。說來失禮,還沒見過大人子女。”
顧淳風確不同往日了,從所思所想到待人接物。柴一諾與她相交不多,也覺感慨,那個十來歲時送他香包的小丫頭,去春在騏驥院還勉強蹦跶的少女,終是跌跌撞撞,跳進了漩渦。
九月開恩科的旨意頒布是下一日。同時幾支禁軍返霽都,于穎城會合,紀齊便在其中一支隊伍里。
隔著數(shù)里,淳風先瞧見了追風,然后向紀齊點頭致意。
紀齊似受了傷,左肩纏著布,難得沒沖過來叨叨,馬上也向她遙一禮。
是受了天長節(jié)宴和世家遷徙的威懾,有意收斂?
她稍思慮,沒過去問。快入霽都的傍晚于茂盛高草夾的官道上再遇,終關切:
“都說這次戰(zhàn)事和緩,我們那頭就還好,你怎么受傷了?”
“死傷少,卻畢竟有死傷,臣就是傷員之一,不奇怪吧。”
顧淳風有些訝于私下相談他稱臣,沒立時接話。
紀齊卻會錯了意,正色道:“臣失言。殿下恕罪。”
“無妨。”他有意擺尊卑有別的態(tài)勢,她也懶得戳,“你平叛賣力,因此受傷,九哥會知道的,定嘉獎。”
“不求嘉獎,但求來日君上再行國政要事,能念臣愿為社稷浴血的赤心,眷顧紀氏。”
高草濃綠,蕩在落日霞光中一浪浪泛彩。淳風不急辯,望著綠玉般潮水好半刻,
“九哥從不冤枉人。有罪就罰,無罪如常待,有功者,尤其愛賞。你不要聽風就是雨。”
“夜宴我是在場的。”紀齊悶聲,也望綠野,深蹙眉如一頭倔牛犢子,“我們家連同長公主都排在階前回話,最后無虞,不過因清白。”
“那就接著清白,可保世代無虞。”
“去歲十三皇子中箭,你專程來問我。當時我就問過你,君上是否不放心我們家。”
“為君者不可能徹底放心任何人。九哥連我嫂嫂都防,至少從前是吧,遑論相府。此為常態(tài),你該適應。”
紀齊點頭,“是臣天真了。多謝殿下解惑。”
淳風沒這么跟人說過話,頭一回,對方還是紀齊,講完有些不確定輕重,又補充:
“不用想得太嚴重。聽說歷朝歷代這種事多少有,只是九哥雷霆之勢,一場夜宴卷全國,你我又都沒歷過,才覺余音繞、心難平。習慣了就好。”
紀齊只是點頭,不便一直與她并行,準備告退,驀然想起一事:
“這次經(jīng)過梅周,發(fā)現(xiàn)那家成衣鋪子沒了。”
淳風稍怔,“關了?搬了?”不是五代單傳?
紀齊搖頭,“不清楚。行軍也不好去打聽問。”
“可惜了。做得實在不錯,無論衣料光論手藝,不比宮里的差。”
當晚顧淳風回宮,沐浴后遍尋衣櫥不著,最后和阿憶一起從箱底將那條鵝黃裙翻出來。
有日子不穿明麗顏色了。這裙子竟似比那時候更見剪裁功力,將她矯美身姿襯得流水般熨帖。
“殿下如今習武騎射,著各色衣衫是愈發(fā)好看了。”阿憶笑望鏡中人。
“是比宮裙簡潔利索些,可惜是秋衫,這時節(jié)穿太熱。掛起來吧,過兩個月再穿。”
睡前她聽說了上官如夫人宮中坐月的消息,頗覺莫名;第二日去折雪殿探望阮雪音,正趕上對方動身往斗輝殿。
“嫂嫂自己也有孕在身,倒對那潑婦上心,一日日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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