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先聲(1/2)
紀晚苓在授課,專心致志又備受煎熬。
她傳信回相府家中,不是沒掂量過;定心意遞回去了,夜里再想終懊悔,翻來覆去不得安眠,又辦了件錯事——
寫信給寧王鋪陳。
她沒言麓州這頭恐被顧星朗排了局,只說上官家與溫家相掐又似有意結親言和這些人人看得見的前后變化,最后道:
溫斐對上官宴其人頗多不滿,并不愿嫁女兒過去,又慮上官一族來路,這般城中鬧事于大祁怕是禍患,故寫了信向紀桓進言。而自己擔心父親只聽一面之詞便向君上去諫言,也寫信給家里,將所聞所見詳細述了。寄出方覺糊涂,不知會否連累父親遭君上責怪。若君上因此著惱,還請寧王殿下赴霽都后幫忙規(guī)勸。
深夜不能做決定。
更不能立時付諸行動。
第二日她在晨光中驚醒,想及昨晚投信往鶴州,悔意再襲。
如此不僅與母家通朝堂事,還與親王相授,而顧星延從未對她明示過慕意,接了此信又作何感想?
從前她謹守女子、臣子、嬪御本分,所有事情聽了見了不過放心里,于規(guī)矩之內周旋,更多時候是無為;今番出門,做了一堆從前不曾做的事,手腳活動起來,竟也生了如競庭歌般越界游走的心思。
——其實沒有,她至今無意于功成名就、攪弄風云,所求不過家安國寧。而身為女子,捫心自問,至少若非要選,父母在前家在前。
紀氏許多年不曾犯錯了。一想到自己這封信或為踏錯的開始,她早飯咽不下,同溫抒都臉色欠佳如常赴書院。
今日第一堂是香課,由阮雪音在霽都的門生教授,同時請了城中內行來輔助。民間存高手,各城都是這么辦的;哪怕詩書茶畫也不只紀晚苓一位老師,與霽都同,自有稍具學識的賢媛加入。
溫抒就是麓州第一賢媛。女課的一應安排,待紀晚苓離開后本就定了由她主持。
她卻少了當日城門下意氣風發(fā),既是香課,懶進去管,同紀晚苓相對無言書院內巡,很快走到了那日傍晚四角亭中。
“聞說上官宴近來在城中頗得意,自因有你堂兄指路。他是個少小離家自己闖出天地的,早晚東山再起,叫你父親改觀。婚事方面,你無謂太憂慮。”
溫抒豈是慮這個。相較紀晚苓有兄弟,她是獨嫡女,比對方更憂家族前程。空穴不來風,父親斥她時的狀態(tài)也與素日不同,而連月來確實怪事頻,還牽扯過獄中人命。
她沒法兒說,就像紀晚苓也沒法兒說競庭歌那番警示,關于顧星朗有意打壓士族,關于自己近來小動作。
“我同他并沒有到非卿不嫁娶的地步。”便聽溫抒笑答,“瑜夫人莫再取笑了。更況他那位如夫人將臨盆,府上必忙于準備,眼下哪有閑議婚事。”
以競庭歌為人,既入麓州,定少不了赴霽都賀天長節(jié)。上官家已接旨意,她是唯一妻妾,沒有不跟的道理。
孩子哪日生?
紀晚苓有意再約她見,礙著檀縈恐已生疑,而自己近來屢犯錯,一動不如一靜。
檀縈卻于第二日來書院請,道明日便要啟程往霽都,臨行前須再盡一回地主之誼,為瑜夫人餞行。
“說也好笑,都一家人,往一處去,偏不同一日出發(fā),這樣前后腳,倒顯得我們失禮。按理,瑜夫人與我們同行更恰。”
仍是晚間筵席,紀晚苓和溫抒到王府時日色尚濃,遂坐一處喝茶閑話,檀縈且笑搖頭。
“瑜夫人來麓州是為公務,奉旨招待的是萬頃書院,按理,還是與我們同行更恰。”而信王為宗室,又是親王,該先行。
“論理論禮都說不過溫家大小姐。”檀縈一壁為二人添茶,繼續(xù)向溫抒,“上官大公子是哪一日啟程?”
溫抒稍怔,“這卻不知。”
檀縈點頭,“他那位如夫人要生產,此行怕是費安排。她去么?”
依舊問溫抒,溫抒依舊搖頭。
“不會去吧。生在路上可怎么好。還沒生吧?”檀縈再道。
總覺她問得太多,而似自語。
紀晚苓但聽不語。
溫抒回沒聽說。
檀縈遂喚婢子,“去九思巷請一請,如夫人若閑在家中,無妨來王府共飲茶。”吩咐完回身向溫抒,“這粗婦難纏,你是個講道理禮數(shù)的,日后過去做主母,怕要吃她的虧,還是多往來,敲打敲打也好。”
競庭歌來時日頭已有些西斜意。園中花樹繁,蜂蝶嗡嗡繞,她肚子大,行動愈遲緩,好一陣方走進偏廳,誰也不看,垂著眼彎膝要跪拜。
自被免了,圓桌邊同坐。
檀縈細瞧她肚腹道像女孩兒,又憾言自己一直想再有個女兒,苦無因緣。
競庭歌很不想提那庶女,所謂做賊心虛;但話頭至此,以她口無遮攔的粗鄙婦人樣,不提又顯刻意,只得裝模作樣道:
“那日內院中見小姐,溫婉可人,平日定是個小棉襖,王妃何憾!”
檀縈似笑非笑,“她非我所出,世人皆知。”
競庭歌眨眼,“妾身初來乍到,卻是不知!那也無妨,這王府之中,王爺之下王妃最大,憑她生母是誰,總要管您叫母親!”
檀縈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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