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一章 霓裳畫(1/2)
她不知道。
上官宴叱咤三教九流的人間十幾年,自問長于分真假,尤其這般臉貼臉眼對眼地問答。
當晚他以十分肯定語氣告知競庭歌,競庭歌沉吟良久,緩聲道:
“總不會這一整場戲,都是排給你我的?溫家和信王從無勾連,是我接了這些刻意而虛假的暗示,一廂情愿在誤判——”
然后呢?捏造罪名鏟了信王和溫氏?
顧星朗不是這樣的人。昨夜紀晚苓篤定,也基于對他十幾年了解。
“不會。”上官宴淡聲,“溫家勢力遍祁南,我十拿十穩。唯一的解釋,不是全族都有問題。比如溫抒就不知道。”
“你們這些世家,”競庭歌冷哼,“倒是抓穩了顧星朗脾性,知他心慈手軟甚少株連。你父親將你排除在一應籌謀外,據此保了你的命;看來溫斐,同策略。”這般往下想,心一頓,
“那日他說與你父親有舊,真一伙的?”
真一伙的自己怎會沒接到半句遺言。上官宴只覺此女走火入魔,隨口道:“他那叫仁善。”自然是說顧星朗,“不過你講得對,為君者仁,平寧之世無礙,爭霸之世,早晚吃虧。就怕他,悟得時已失去,然后走上霸主都要走的不歸路。”
競庭歌莫名為最后這句晃心神。
失去什么,阮雪音?
她向來是不怕阮雪音傷心的,不死就好。
但今夜月色不佳。
庭中開的什么花?氣味也不佳。
以至于想及這失去里或有阮雪音的傷心,她忽有些惘。
做什么不好,偏要去愛顧星朗。
然后她反應此戲本是老師寫的,頃刻便覺乏力。
上官宴已經洗漱畢躺平,見她半晌不進來,催兩聲。
競庭歌掀床帳進去,如常將雙腿置于小山似的一堆軟墊間。她近來越發睡不好,半夜驚醒,上官宴在側會輕輕拍撫,保她再次入眠。
長到二十二歲沒人為她做過這些事。幾個月來此人如夫如兄亦似父,競庭歌有時聞著他身上蘭芷氣,也會想來日若起變數,定要保他性命。
下一日晨間與過去任何一個七月晨間無差。
溫抒沒有如常出現在府內正廳等紀晚苓共早飯,婢子說,小姐在老爺書房。
對方終于出現時面色略差,茜紅夏裙亦沒點亮眼與頰的光。
“難得見你穿艷色。”紀晚苓坐桌邊道。
溫抒不吃,只言剛在父親書房中用過了。兩人遂出府往書院,走在林道間,山鳥正夏鳴。
“聽聞昨夜榮華軒宴請,很好。散席后你與上官宴還河邊走了走。”
溫抒臉色有些發白。
紀晚苓立時會錯意,停下看四周,復低聲:“欺負你了?”
溫抒比紀晚苓年長,但女子間凡聊起這些事,旁觀那個總顯得比當事人要老成。
“瑜夫人以為,”溫抒只是搖頭,另起話頭,“若溫據手中有諸多營生、攬著祁南許多勢力的指控為真,君上,會怎么想?”
紀晚苓是有準備的。
但準備的是溫抒知情。
這一番坦誠無辜,倒叫她無措。“不都說了是誤會,上官宴也撤下指控了?怎又提起來。便有,”紀晚苓認真思忖,
“百年望族,門庭若市,免不了與各色人等交道,也免不了做些營生綿延家業。相國府,”她衡量半瞬,壓聲,
“一樣有些積累的。”
顧星朗自有數。
這些事不犯法。
“我也這么想。”溫抒點頭,臉色仍是白。
“所以是真的?”
溫抒搖頭。昨夜在河邊,那般距離,上官宴言之鑿鑿地說,她莫名心驚,一夜沒合眼,晨間等在父親書房論及此事,倒被溫斐輕斥人未嫁,已經開始受挑唆。
“單以親緣論,畢竟隔了一層,溫據的事,父親也不清楚,只怪我聽信讒言。還道上官宴其人首鼠兩端,實非良配。”她眉宇間淡愁緒,非細觀不得辨,“父親言今日或書信往霽都,問紀相意思,說上官宴留麓州,恐將為禍大祁。”
紀晚苓實不愿兩家因這種事往來。且才說了紀氏也有產業,溫斐于這個節骨眼上書信,倒像為拉陣營自保。
再念那夜競庭歌言皇權士族之利害,更覺方才失言,悔已不及,只硬著頭皮勸溫抒莫小題大作。
然后她自己于當日午休時候,修書一封,將麓州情形并競庭歌、溫氏動靜言簡意賅寫了,飛鴿往霽都傳。
紀桓收信已是兩日后。
溫斐和紀晚苓的接連到,相差不過一個時辰。措辭都極講條理分寸,他蹙眉讀完,暗怪紀晚苓糊涂。
以顧星朗截胡的本事,書信入霽都多半先進了挽瀾殿。
或是被謄抄了送進挽瀾殿?
歲月長,他愈發摸不清自己這學生深繞的心思,考量小半日,終是更衣入了宮。
阮雪音伴顧星朗在御書房批折子,主要聽寧安近況、順便拿些主意。
所謂長官職責。不可因孕偏廢。
故紀桓請面圣的話遞進來,顧星朗吩咐往正殿去,留阮雪音獨在書房呆著。
她一向自覺,不隨便碰他烏木案上任何物件,尤其帶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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