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八章 墜勝(1/2)
此言乍聽友善,再品深長,細思九曲十八彎。
每隔幾瞬便有箭聲凌空,因是兩人接連射擊顯得相當密,糅雜在劇烈蹄聲中掀風旋塵揚。
都在觀賽,無人有心于腦力言語上斡旋。阮雪音依舊淡笑算是應,顧星朗舉著墨玉鏡似根本沒聽見。
繞城一圈,兩個黑點再次近。但望沈疾雙箭搭弓齊發,該是有兩靶相鄰,其中一支箭直接射穿了懸靶飛出好幾丈。
圍觀民眾間有人驚呼,沿途戍衛高聲喝眾人躲進門窗,道騎射不比賽馬,箭鏃無眼。
對方第二騎與沈疾差距甚小,因騎術佳、馬匹良,其實只差在辨靶的眼力和出手的快慢。
“若非腿傷,此刻已經跑到了!”擁王蹙眉,聲沉且急。
“十一弟離宮已是第四年,還這般視沈大人為神祇,生怕人家輸。”寧王也看得起勁,不耽誤調笑。
“勝敗乃兵家常事。”顧星朗放下墨玉鏡,啜半口溫涼春茶,“今日輸了,下回再贏,重要的從來不是一回合,是跑完大盤。”
寧王笑,“君上您不知這些小少年心態,視為神明的猛將,打小仰望的人,巴不得永遠光明奪目才好,沈疾是他們的燈塔。”
顧星漠自開賽鳴哨便巴巴趴在闌干邊目不轉睛,周遭對談觥籌交錯,他渾然不知。
“瞧瞧,還有個更較真的,緊張得直冒汗。”
眾人方去瞧從頭到尾沒說話的小漠。沈疾將赴終點,淳風已經就緒,他鎖定視線仿如雕像一座。
寧王站起來,“這才到最精彩的吶。我顧家的女兒,春競女子第一人,好好瞧著!”
鼓聲大作,只一下卻如千鈞發。渾白的照夜玉獅子一騎絕塵,鵝黃披風招展似鶯翔。
“乖乖,十姐可以啊!”擁王低呼。
沈疾方才以一丈優勢險勝,此刻淳風出,竟沒被對方立時追上,白馬輕盈如躍,蹄聲不疾跨距卻大。
“小風學騎射該不到兩年?”信王同意外。
“師從沈疾,兩年當五年。”寧王接,大幅搖扇神采奕奕,“紀小公子也是陪練吧。這般師門,想不成器都難。不過我們小風,確實天賦異稟。瞧這風姿動作,不輸男兒!”
過彎道時還是被追上了。相比演武場內,擊鞠規則也有變化,九球九桿,設在沿途,以垂掛的紅綢大花為標記,花下必有一球,擊球破門多者勝。
淳風揮桿打入了第一球。
群情高漲,街巷間民眾聲浪起。
“不是說第一輪聯競時揮空了球?”擁王道。
“黎叔此來指導了她兩日。”小漠道,趴桿改負手,沉默眺賽程,“學得還不錯。”
“說親姐跟說女兒似的。”擁王過去一拍他肩,“那也是她稟賦好,再得精髓,擊球之精準需要練。你日日在夕嶺總歸無事,何不央黎叔多教教你?”
顧星漠認真盯淳風動向,“臣弟這身子骨,十一哥不是不知。去秋——”
去秋箭傷正拜擁王所賜,他及時止聲。
擁王也反應過來,頗尷尬,“大好了吧?”
“臣弟失言,十一哥切莫放在心上。”小漠忙道,“已無大礙了。”
信王受此點撥,于賽事緊張中回頭,“去冬君上在鎖寧城受箭傷,也大好了吧?何人主使,至今未得水落石出,如有必要,臣弟愿效犬馬。”
顧星朗頗意外,收視線向信王,“彼時情形亂成一鍋粥,孰是孰非至今日已是難辨。元兇主使,極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
阮氏覆滅,東宮藥園案破,怎么看都是辭舊迎新的局面。已經結束且取得勝利的戰役,疑點似也能隨之塵封。
阮雪音總覺得信王看了自己一眼。
“觀賽便觀賽,四哥還是這樣,無時無刻不忘家國事。”淳月笑道,“有什么話,夜里宴席上說不是一樣?”
城內激戰正酣,顧淳風身勢動作明顯比兩日前凌厲了許多。分立在城中各個制高點上的賽判沿路報進程,此起彼伏:
“公主兩球,羅緒一球,公主領先!”
“羅緒再進一球,追平!”
因要隨時準備擊球,進入擊鞠路段后雙方都在減速,對馭馬的要求不再是快,而是靈活。
顧淳風之靈巧相較首戰,又見精進。
“公主四球,羅緒四球,最后一桿!”
那鞠球就在距終點三里處。
離皇宮不遠,自明光臺俯瞰觀得真切。
顧星朗起身至闌干邊,眾人皆起身。顧淳風駕渾白的照夜玉獅子,羅緒策黑褐的盜驪,雙雙瞄準停球處揚桿待出手。
繞全城奔襲,淳風顯有些氣力不濟。
沈疾與紀齊皆馭馬等在終點處,瞧出她乏力,都捏了一把汗。
“跑不動別跑了,又不是非要贏。”紀齊小聲。
沈疾不說話,目光緊逐鵝黃披風,攥著手中韁繩。
羅緒卻還有蓄力,忽加速狂奔,顯然欲搶先手直接打入最后一球取勝。
“駕!”
便見淳風忽也加速,揚鞭高喝,同時身子無限前傾,近乎趴伏。
小玉怒奔起來。
“太危險了。這個瘋子!”紀齊咬牙,身下追風不安踢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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