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觀蓮(1/2)
寺中有井,蓮在井中。
觀蓮之蓮實為七座蓮燈,都極小巧,老山檀雕刻而成,供在佛前據說已逾兩百年。
“佛前供燈通常是七盞或一百零八盞,取圓滿之意。佛祖出生落地即行走,行走七步。七乃小圓滿。”
蓮燈被較年輕僧人們一座座捧出,靜候旁側。主事僧人立在井邊繼續道:
“老山檀,沉水者稀,不沉水者多,此七座蓮燈也不沉水,逾兩百年更是輕盈易浮。所謂觀蓮,蓮燈入井水,祈愿者誠心禱告,蓮燈盡沉,愿成矣。”
除了最中央的阮雪音與主事僧人,往外是顧星朗慕容峋阮墨兮,再往外站著競庭歌、紀桓并幾名祁國文臣、陸現并幾名蔚國文臣。
“阿彌陀佛。本寺兩百年觀蓮傳統,被這么多施主堂而皇之觀瞻,此為第一回,亦是最后一回。”
顧星朗與慕容峋都心有所感,道不出愧還是旁的,面上卻不顯。始作俑者阮雪音來不及愧,盯著那些尚在僧人們手中的蓮燈問:
“百年浮木久浸水尚且難沉,這祈愿的一時半會兒,”她不愿質疑失禮,但疑惑全在眼底。
“觀蓮所以為絕技,絕者,無出其右也。”主事僧人道,“這蓮燈沉過,夫人大可放心。”
也太缺依據了。競庭歌與阮雪音在基本認知上是同一套傳承,知她懷疑這種比玄學更玄的做法本身,一咳道:
“本就有許多事難解釋,去歲白國女君登基前不也神燈遍空百鳥朝鳳?機緣當前,珮夫人快讓我們見識見識吧。”
場間兩國臣工聞此言都頗無語,心道韻水城午夜神燈之諭不是你搞的鬼么?
今日隱林寺之爭在此一舉,按約定,蓮沉愿成,圣寺歸祁,反之歸蔚。
競庭歌當然也是不信這些邪的,便有邪,總不會時運好得恰被阮雪音撞上?
沒有那么多運。方才看似天然的經幡之諭,都是經過了時間和風向計算的。
蔚國拿下隱林的可能要大得多。
阮雪音知道她打什么算盤,也便完全聽懂了這句催。“七盞都要沉?”她復問主事僧人。
“我佛慈悲,若許了夫人的愿,七盞都會沉。”
“好。”阮雪音正身勢,抬手,“諸位大師請。”
七名僧人將七盞未燃的蓮燈依次放入井中。已是冬末,井水頗有幾分春水澄澈,蓮燈漂浮其上靜且有定,又似在昭示那水仍如冬水寒涼。
蓮燈有定,入水緩移,漸漸六盞移成一個圓,恰將最后一盞圍在其中。
沒人動手,興許因風,這般自然仿如天成的移形還是叫遠遠近近凝眸的眾人心下驚嘆。
世上堪稱絕技的東西實在是很少的。
而這樣景觀不該叫絕技,無人染指,神諭也。
便聽主事僧人朗朗道:
“眾生皆苦,萬象本無,佛渡有緣人。起愿。”
阮雪音知是讓自己開始,合掌在心口,斂眉低首。
該請求讓隱林寺歸祁么?
觀蓮之前她一直是這么以為的。從蓮燈入水,到成圓相圍,再到主事僧人講出起愿二字之前的那十三個字,她忽然明白隱林寺歸屬不過是眾人以觀蓮為手段要完成的一件事。
一件過分功利的事。
而有緣人觀蓮,唯一要獻上的是赤誠,真正心愿,請佛祖相渡。
她在心內說了另外幾句話,下意識的,從心瓣里直接迸出來,所謂赤誠。
然后她睜眼,凝神看那七盞靜止相圍的檀木蓮燈。
兩百年老山檀,依然散著幽幽淡淡的香。幽香入水又入風,場間所有人只覺天地澄澈心中空明。
七蓮久久不動,不移亦不沉,黃昏已至,天色時快時慢地暗。
也許過了有大半個時辰?淡薄的晚霞浮在天際,競庭歌斟酌開口:
“已經這么久了,算是有結果?敢問大師。”
“一彈指頃,六十剎那;一念中,九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但聽主事僧人答,
“《華嚴經》云,婆娑世界一劫,極樂世界一晝夜;極樂世界一劫,袈裟幢世界才一晝夜;袈裟幢世界一劫,不退轉音聲輪一晝夜;不退轉音聲輪世界一劫,離垢世界一晝夜;離垢世界一劫,善燈世界一晝夜;善燈世界一劫,妙光明世界一晝夜,如此類推,”
他向競庭歌一禮,
“蓮燈入水一剎那,一晝夜待之,方得真意。”
競庭歌稍體會,挑眉道:“要等一個晝夜,明日此時?”
主事僧人點頭。
競庭歌看阮墨兮,阮墨兮待要開口。
“一晝夜是最長等待時限,所謂規則。但貧僧二十年多年來睹有緣人觀蓮,能沉燈者多數在一兩個時辰內就有了結果,只一位,”
僧人聲歇,似陷入往事,很快繼續道:
“觀蓮只在起愿者,與旁人無掛礙。”言下之意除了阮雪音,其他人無須陪著等,“而起愿者是否等,等多久,也全憑自愿,并不強求。”
自是要等到最后的。阮雪音暗忖。否則何必開這場近乎莊嚴的賭局。
佛門圣地,眾人皆受浸染而齊贊成這樣的法子,載入史冊也是奇聞妙事一樁。
奇聞,從鎖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