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知彼(1/2)
關(guān)外冬夜?jié)猓偼ジ璨唏R往金玉馳,很快扎進(jìn)一整片褐甲崟兵。
車在隊伍居中,阮仲在前部,競庭歌極目眺了眺,暗忖那倒霉家伙怕是真沒看見顧星朗上車?
不會。哪怕他自己沒看見,總有兵士稟。就像此刻,她披散著頭發(fā)一身銀甲穿隊伍,人人都知她是誰,人人都默契相讓,也必有人上前稟。
她再忖半刻,一轉(zhuǎn)馬頭直直朝阮仲的青駹馬駛?cè)ァ?
“顧星朗大搖大擺上了金玉馳,崟君陛下倒不管。”
已經(jīng)是后半夜,阮仲卻似無倦意,目色極遠(yuǎn)落在前路霧靄間,看不出情緒。
“陛下不會就此放棄了吧?”
“還有什么話,一并說完。然后別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惱了啊。”競庭歌抿嘴笑,煞有介事點頭,“是該惱。可話又說回來,我不誆你,你就不會走到今日這步了?”
阮仲不答。
“不會了么?”競庭歌不饒,轉(zhuǎn)頭亮著大眼睛看他,“成為國君,與顧星朗勢均力敵,不及躲在梓陽城銳王府碌碌一生?”
“所以我該謝你。”阮仲順此話接,面上卻更淡如關(guān)外霧靄,“憑一個空中樓閣般的謊促我改了命途。”
競庭歌不在意對方言由衷否,握著韁繩不自覺挺直腰背,頗自得,“客氣。看陷在泥沼里的人一步步踩上云端是我平生所好。這話從前跟你說過吧。”
她也瞇眼越過重重兵甲看夜霧,
“無意冒犯,陛下莫惱。我自己也是泥沼里的人,也想上云端,受萬民景仰被萬世銘刻。你比我容易太多了,你是男子,且所在泥沼就在云層下不遠(yuǎn)。阮雪音次之,劣勢只是身為女子這一層,可她沒有上云端的心。我最麻煩。”
顯然沒說完。但她停了,再起話頭時撇開了關(guān)于自己的話:
“我們?nèi)齻€很像,都不活在那個熱鬧人間。哪怕如今步步踩云梯越來越近甚至已經(jīng)到了至高處,比如你——老師說人是不會真正改變的,正因為過往從不白費,我們才是今日的我們。我們?nèi)齻€是一種人,顧星朗、慕容峋、紀(jì)晚苓、顧淳風(fēng),他們是另一種人。”
褐甲的崟軍漸緩,越來越遠(yuǎn),留得阮仲與競庭歌靜聲相談。
“很氣吧。我看了也氣。”對方持續(xù)不作聲,她只得繼續(xù)。
阮仲知她是在說顧星朗同紀(jì)晚苓那一抱。但他不信她氣。
“她也不好過,我確定。”
是說的阮雪音。阮仲凝神。
“她只是不說,不表現(xiàn)出來,不對顧星朗承認(rèn)更不會為此發(fā)難。但她會退。今日她就悄往后退了一步,以后每發(fā)生這樣的事她都會退,直到退得足夠遠(yuǎn),遠(yuǎn)得應(yīng)該離開。”
競庭歌收視線,垂眸輕撫那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棕馬頭上冰涼的鬃毛,
“太聰明的姑娘都驕傲,太聰明又形單影只的姑娘更是近乎病態(tài)的驕傲。”
且薄脆,孤獨造就了她們的強(qiáng)大和薄脆,無論這孤獨是主動選擇還是被動承受。
“可惜少有人懂。尤其男人這種蠢物。”
阮仲無法對這句明目張膽的罵生怒。
他知道她不止在說阮雪音。
而早先關(guān)于一種人與另一種人的劃分,似乎讓他在此刻不那么顯得蠢。
“顧星朗生在長在那個熱鬧人間,人不會真正改變,所以他不會丟棄來自那個人間的一切稟賦。而阮雪音的聰明會讓她從今日這一抱里看到無盡可能,顧星朗和紀(jì)晚苓的可能,從前與來日。她也許真的不介意這一抱,能用智識慧心從情理上完全說服自己,但她會不斷學(xué)習(xí)、領(lǐng)悟、慢慢接近人與人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真相。”
她復(fù)揚(yáng)臉望稀月殘星,
“聰明人總是活得折磨一點,不費多少功夫就看到了更遠(yuǎn)的圖景。又能怎么辦呢。”
阮仲確定這句話里不是自矜。
竟像自憐,顯得悲怯。
“無論是何策略,多謝你對我講這番話。”他道。
“夠平息上一局怒火了么?”
“一碼歸一碼。”
寅時過半,競庭歌至金玉馳下,馬車不得不停。
顧星朗掀簾出來,說不上什么表情——
飯吃得正香突然被強(qiáng)行拉下桌?
這般沒頭沒腦一句譬喻襲上來,競庭歌也覺別扭。入得金玉馳,分明只有不能再熟悉的橙花香,她總覺得空氣異常,甜膩膩繞得人寒毛直豎。
阮雪音十分清正。從領(lǐng)口到裙擺皆一絲不茍。
競庭歌斜著眼看半刻,走近坐下,“大半夜不困么?”
“剛正睡。被你吵醒了。”
此一耙倒打得競庭歌措手不及。車轱轆聲再起漸蓋住此間談話,她輕嗤:
“你如今倒心大得很。剛睹了一場竹馬情深,被人三兩句哄完說睡就睡了?”
阮雪音仰靠著,捂嘴打了個哈欠,一雙眼半開半闔,“太困了。睡覺比天大。你不也上車來睡覺的。睡吧。萬事醒了說。”
競庭歌便真的就此打住了。
反常。阮雪音凝神觀她睡顏好一陣。總覺她氣色不佳,人也清減了些。近來連續(xù)奔命累的?再兼脖子受傷。
她心下微動,靠過去,確認(rèn)對方已經(jīng)入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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