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如頌(1/2)
雪止云散,竟是個可見星月的半晴夜。
顧星朗張了張嘴,準備繼續解釋,忽覺得怎樣說都多余,有些話原本不用這般濃墨重彩地說。
她該都懂。
“小雪。”遂只輕喚一聲,沒了下文。
距離極盡,他眼底倦色比眸光濃重。阮雪音瞧得分明,抬手撫他一側臉頰,
“很累吧。”
看似一擊即中的清算,只此一日,前面卻有幾百個日夜的推理和籌謀。
看似簡單地定約、垂釣、待愿者上鉤,實則不知經過了多少推演與隨局面變化反復調整的細略。
看結果總是簡單的。人們以結果倒推過程,會覺得,嘩,聰明,運氣也好,等著等著就等到了時機,天時地利人和。
不是的。一千件事里恐怕只有一件如此。獲得理想結果之前,大多數人在苦苦煎熬。
阮雪音不用問都知道,為促成今日局面且鎖定勝局,顧星朗在霽都、在祁西祁北甚至祁南邊境、在鎖寧、在蒼梧為多少種可能做了多少項準備。
上官朔當然也是知道至少猜到了這樣的萬全,才義無反顧趕來封亭關以死了局。
那么此刻的鎖寧城呢。
上官夫人已經去了。老師呢。
連這些都在她們計算中么。還是無論什么事件怎樣發展,所有人終會齊聚鎖寧城。是這件事有定。
“嗯。”只聽顧星朗答方才問,尾音似嗟嘆。
他在她面前從不隱藏情緒,喜怒哀樂。這一點她不如他。
阮雪音的手一貫涼,但天長地久的軟,每寸肌理都在幽散橙花香。
顧星朗就著她手蹭了蹭臉頰,閉上眼。
阮雪音忽覺得哪怕只是為了在這一刻抱一抱他而下山,而受困祁宮紅塵跋涉,亦是值的。
她坐起來,反手將他擁進懷里。
“他們會知道的。定宗陛下,戰封太子。他們會欣慰有你這樣的兒子、弟弟,會以你為榮光。”
阮雪音從不企盼成為誰的榮光。
但若有人將顧星朗當作榮光,她無比高興,覺得是最最好的事。
所謂愛,這算是了吧。有別于喜歡。她用了很多年確認。
顧星朗用了更多年確認。喜歡是容易的,愛是難的。然后愛又是相對容易的,長久深愛是要經過漫長歲月磨礪的。
天長地久從來是偶然事件。
雪后星夜明耀在這一年最后的月份里,數萬人的隊伍長得沒有盡頭,仿佛都成了此段光陰的點綴。
一直這么行進下去也好。他們不約而同想。不掀簾,不停車,兩個人的天地山長水闊的人間,平生所求,如此而已。
慕容峋也有一瞬間生出了類似念頭。
競庭歌在后,與他相隔大半個馬身。他騎著颯露紫,而她的颯露紫在蔚宮,此刻所駕依然是早先從祁軍隊伍里出來時那匹。
她亦仍著祁兵戎衣披銀色鎧甲,在浩蕩黑甲間甚突兀。
烏發如瀑垂至腰際,更突兀,與戎衣銀甲歸在一處有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他沒法回頭看,至少不能太頻繁回頭看,只凝神聽蹄音判斷她狀態。
必然是累的。他一個大男人這般風雨兼程又歷變數,都覺身心俱乏。
“還能繼續騎么?”夜愈深,寒氣從地底升自空中降,愈發浸得人手腳僵直。他不由自主慢,慢到小聲說話亦能叫她聽見。
競庭歌蹙了蹙眉。累,也困,就這樣提著口氣沉默行進還好,一旦開口出聲,恐怕立時就想躺倒。
她沒應。
“喂。”
此人永遠不懂她喧囂靜默,永遠在張嘴伸手像索要也像給予。競庭歌無意再弄明白,只如所有時刻般無謂答:
“能不能都要繼續。我還能就地睡下不成。”
想睡就來我這里睡。慕容峋很快在心里接,自然半個字沒說出來。
“想睡就去找你師姐。”說出來的是這句,“車里好好睡。”
“你是瞎么?顧星朗跳上去快半個時辰了你沒看見?”
“那是崟國的金玉馳。他還能賴在里面一整夜不成?”
顧星朗要與阮雪音賴一整夜,誰也不能說什么。但要在金玉馳里賴一整夜,無論如何都顯得失禮。
競庭歌似真有些為這句提議動心,緩了騎速,“那我現在過去?”
慕容峋悶應一聲“嗯”。
競庭歌一夾馬肚子便要跑起來。
“喂。”
“又怎么?”
“我們走吧。”
“什么?”
“沒事。”慕容峋漫無邊際笑起來,仿佛剛說了一句不能說第二遍更不能真讓人聽見的笑話,“去吧。”
競庭歌策馬頭也不回去了。
我不走。她心答。你也不許走。
月亮落在葉盡的枯枝間。顧淳風沒有睡著。
所有人都道她睡了。但沈疾后背上鎧甲格外涼,似真正寒冰,她甫一將臉貼上去便徹底沒了睡意。
身心疲憊攔住她再次睜眼。
便這么閉著,放腦子醒,整個人重量落在沈疾身上。很想休息而不得,這般難受狀況更不愿去車里與紀晚苓相對。
顧星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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