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1/2)
隆平二十八年七月初十,當朝白君駕崩的消息遍青川,遺詔隨之告天下,傳位于嫡公主段惜潤。
整個大陸嘩然,不僅因三百年青川史上從無女子襲過君位,更因段惜潤分明已經是祁君的珍夫人,這般驚天動地回國登大寶,是否昭示著祁白兩國已達成未來幾十年堅不可摧的盟約?
國喪開始,按例,新君將于三日后行登基禮。一整個白日,段惜潤忙于各項事務,一應日常用度并滿園薔薇被搬去了卻非殿。
阮雪音在蘭殿一覺睡到中午,用過膳,尋機祭拜了先君,便向段惜潤辭行。
“今日一別,下次再見不知要何時了。”
近黃昏,兩人再登引凰臺。城中狼藉已經收拾得七七八八,因國喪,街巷間不及平時熱鬧,好在鮮花滿城,又值盛夏,并不顯凄清。
阮雪音看著遠遠近近無處不在的繁花,忽想起來白君那句“歸時見”,搖頭拋開,笑笑道:
“山水有相逢。”
“我那時候還以為,要與姐姐在祁宮作一輩子伴呢。”
原來覆水亦能收,命途還能改。
“就像是重活了一世。”她再道。
阮雪音轉頭瞧她,烏發高高晚起,珠翠間斜插的鳳簪格外英氣,與她圓臉圓眼粉白瓷糯的樣貌相映出一種奇特的美感。
“你還怨我么。”
段惜潤想了想,“不知道。得看我這國君做得好不好。”
阮雪音笑了。
段惜潤也笑,“我會想你的。姐姐。祁宮那個地方,最值得我念的也就一個你了。”
阮雪音忽想到顧星朗可能就在韻水城。“都是國君。”遂道,“很快會見的。”
段惜潤知道她在說誰,沒接話,只又道:
“姐姐。”
“嗯。”
“我有點怕。”
韻水無竹,阮雪音驀然想。
“家師最近一次囑咐我們,說的是別怕。”她轉臉看段惜潤,“我也想不出別的話,轉送你這二字吧。君位至高,責任重大,是我我也怕。但以你如今心智,稍加磨礪,行事再謹慎些,定沒問題。”她一笑,
“便拿出你在曲京設計我的狠厲周密,牢牢抓著那股勁,別松。”
“姐姐也會說這些俏皮話了。”
“倒是你那幾位姐妹,要多留心。從前是忌憚她們夫家,如今你登基為君,開了先河,同為公主,她們心思也恐生變。”
段惜潤點頭,“姐姐提醒得是。其實從昨夜開始至此刻,我都滿心惴惴不能安,女子為君太空前絕后,恐怕不止我那幾個姐妹,整個段家宗室都要陸陸續續開始發難。”
“今晨消息放出去,我以為下午便會起響動。”阮雪音也覺奇怪,“竟然風平浪靜到了這會兒。”
她再次想及昨夜的百鳥朝鳳箏。
那家伙已經籌謀到這種地步,連宗室都伸過手了?
“姐姐。”
“我們會幫你。你曾在祁國為夫人,此役是否你父君與祁君默契,宗室不清楚,會忌憚。過兩日你行完登基禮,他再發函賀新君,公開表支持,你這位子就能坐得更穩些。當然,你自己也要使力,人人有所求,人人有軟肋,段家宗室的各種小疙瘩小隱秘,你比我們清楚。”
她伸手握了段惜潤一只手,
“把住人。識人辨局,調度制衡,讓他們互相博弈算計,而不是你一個個去對付。”
暮色淡去,皓夜始臨。阮雪音自北宮門出,沈疾與顧淳風一人一頂笠帽在小巷口接應。
段惜潤站在引凰臺上看遠山星子閃爍,只覺得天地皆寂,半生如夢。
她垂著雙手站了許久,自知徒勞,轉身下臺階回去,快至昔日寢殿時方反應錯了方向,該往卻非殿。
深林空靜,月出驚鳥鳴。她遣開了隨行宮人,獨自望著折去卻非殿那條小徑發呆。
“我那時候初即位,也常這樣發呆。”
卻聽一道溫冽音色起于身后密林,段惜潤怔了怔,強壓著不斷加快的心跳,半晌轉身。
顧星朗沒過來,依舊站在密林深處。段惜潤看一瞬四下,抬步過去。
不知能說什么,她看著他,一如既往打算只聽不言。
“從來沒想過更沒做過的事,又是天底下最難的事,必然惶恐。有難處,就書信到霽都,我會第一時間看。”
他還沒對她自稱過“我”。
“君——”
“你也將為國君,以后都不必這么叫了。”顧星朗笑一笑。
“算是補償么。”半晌,段惜潤問。這從今往后不遺余力相幫的承諾。
“是我有負于你。惜潤,我很抱歉。”
不知何故,她覺得他此刻出現只是為了說這一句。
然時至今日,誰又能判定負與沒負呢。她們去祁宮,本也不是他求娶的。而公平地說,不遠處那條通往卻非殿的征途,比回采露殿的路要值得走太多。
“收到。”段惜潤回,也笑一笑,“我原諒你。”
她甚少對他說這種有些僭越意味的俏皮話,應該說從來沒有過。顧星朗真正笑起來,
“籌謀算計、識人辨局,這些都得慢慢練。你心軟,待人又好,但做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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