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勸君惜取少年時(十四)(1/2)
惢姬不在屋內。
晚飯后出門散步是她多年習慣。阮雪音和競庭歌諳熟路線,不消半個時辰追上,三言兩語將意思講明了。
天色將黑,春林陰影先于月色打在靜悄悄山路上。
“國君自有國君命。”惢姬答,“天地君親師。此事你們決定就好。”
并無惱意。兩個姑娘細體會。此一句天地君親師,更像是平淡揶揄。反倒那句國君自有國君命,聽著格外幽深。
是命令的命。
還是命運的命。
混雜此間天色更添意味。
“畢竟要住下,房子是老師的,按主客之道,還是要征求老師同意。”競庭歌接口。
惢姬笑了。
又。
“快六年不見,連書信往來都甚少,庭歌,你如今借理言事,真有些無所不用其極之勢。記住,要融會貫通,也要點到即止。此一項,小雪做得比較好。”
褒貶難明。阮雪音心道,并不回應。所謂點到即止,有時候不過就是少說話。拿不準的時候,不出聲,也叫止。
“至于早先那些問題,下山之前,我會給你們答復。”
竟然會給答復。
兩個姑娘皆怔。
多年來所謂問答,不過是她們問,老師愛答不答。此番回來,她們已是做好了有問無答的準備,權將此行當作一場單方面推進。
是故下午輪番敲打而老師最終沉默,她們都很習慣,以為同過去任何一次一樣,乍收稍,無疾而終。
竟然會有答案。
天已盡黑,一路無話,兩人踏月色走回屋舍。翻箱倒柜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拿出來兩條厚被,阮雪音掂了掂手中那條道:
“太厚了,這季節沒法兒蓋吧。”
“那沒辦法。”競庭歌一臉無所謂,“從來沒有過客人,被子都是咱們自己的,”這兩條是她二人的冬被,“總不能讓他們蓋我們的薄被,我們蓋這兩床厚被吧?”
這般說著,回身看一眼自己床上薄被,“我不行的。會熱死。”
“他們是男子,比我們更怕熱。”阮雪音道,將手中厚被放回自己床上,又將旁邊薄被抱起來,眼見競庭歌一臉正氣紋絲不動,“當真不換?”
“自然不換。讓他蓋我的被子都不錯了。”競庭歌氣鼓鼓,再露嫌棄,“瞧你這點兒出息,顧星朗一個大男人,熱就熱了,大不了別蓋光著睡。要你這般體貼。你這樣拿著薄被去了,我給慕容峋一床厚被,倒顯得我自私,不會為他著想。”
阮雪音頗驚奇,“你還會管別人怎么想?”
競庭歌一怔,“那倒是。走吧。”
兩位訪客正在那間格外通透的大屋內無所事事。
或該說放空。
更該說自得其樂。
一屋子案幾柜架皆為竹制,在春夜山風中散著香。顧星朗往復于書架前,一本接一本書冊拿下來又放回去;慕容峋正東游西蕩一樣樣看屋內陳設,大到房梁小至硯臺都仔仔細細視察了個遍。
兩位姑娘抱著被子站在門口時,他一轉身碰巧看到,畫面養眼,且異常可愛。
她們進來,麻溜將三個低矮書幾往兩側一推,又將矮幾邊上一應軟墊歸攏大致排了排——
算是鋪好了床?
“實在沒人來過。沒有多余的被子枕頭。”阮雪音道,將東西放下,“只能委屈二位君上將就一晚。”
競庭歌也放好厚被,雙手互相拍了拍,站起來,“有的睡就不錯了。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又嘟囔:“從前不覺得,棉花而已,竟這般重。”
慕容峋看一眼墊上行頭,挑眉道:“我這條怎么這么厚?”這條是競庭歌放的,自然默認給他。
“不滿意?”競庭歌也挑眉,“那不要蓋了。”這般說著,復蹲下拿被子作勢要抱走。
“別別。”慕容峋忙攔,再看一眼顧星朗那頭狀況,“怎么他有枕頭?”
顧星朗已是從書架邊過來,看一眼地上情形,約莫有些明白,心滿意足去捏阮雪音的臉:“那你今晚豈不是沒有枕頭用,還要蓋很厚的被子?”
當著人前,阮雪音趕忙避開,“四月不熱。我本來也怕冷。”
夜來山寂,競庭歌忙著拉阮雪音回屋相談,兩人很快離開。
難得清靜,大屋內二人洗漱畢,亦早早熄了燈躺下。
“真靜啊。”顧星朗道,枕邊被間皆是橙花香,淡而悠遠,如春夏不逝。
“宮中夜靜,常叫人心慌。在山里感覺好多了。”慕容峋應,被間彌漫梔子香。是競庭歌身上味道,他了然,除開去夏傍晚靜水塢那次,沒有離得這么近過。
“你也會心慌啊。”顧星朗接,似有笑意。
“是人都會心慌。”慕容峋回得隨意,“你也有吧。只是不說。不能說。”
顧星朗沒應。
“剛開始我很不習慣。”卻聽慕容峋繼續道,“照理說以你我出身,不會沒想過有這一天。哪怕我父君當初屬意慕容嶙,整個蔚國都知道他屬于慕容嶙,我偶爾還是會想,會么?有一天,輪到我。”
顧星朗依然不應。
“別告訴我你從來沒有過。”
月華自窗欞灑落,浮光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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